「知味甘肃」冬日里的清水麻菜

【知味甘肃】
冬日里的清水麻菜
「知味甘肃」冬日里的清水麻菜文章插图
压麻菜
文/图 李晓东
清水人的冬天 , 大抵都得压一缸麻菜 。
俗话说:“百菜不如白菜 。 ”白菜有大白菜和小白菜 , 清水人只把大白菜叫“白菜” , 压麻菜 , 压的是大白菜 。
小时候 , 我上学的必经之路两侧都是菜地 , 立冬前后 , 霜降过去也有些时日了 , 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收白菜的人 。 虽说“霜降杀百草” , 但是于白菜而言 , 霜降之后 , 口感更加脆爽 , 色泽更加碧绿 , 反倒有夏白菜难以企及的品质 。 放眼而望 , 大颗大颗敦实的白菜把一片土地覆盖的严严实实 , 叶色深绿如翡翠 , 菜梗奶白若温玉 。 紧贴地表顺根蒂斜刀而剁 , 蹲在地里忙乎的农人 , 人人都要经手数百颗饱满鲜嫩的大白菜 。
城里乡间 , 家家户户 , 主妇们都在忙碌 。 选干净瓷实品相好看的白菜 , 不能有一点瑕疵 , 比如叶子上有霉点啊 , 菜叶发黄啊 , 根部有伤疤啊 , 如此种种 , 都是不入眼的 。 小时候 , 家家厨房都是大锅大灶 , 所以 , 白菜尽可完整入锅 。 旺火滚开一锅沸水 , 白菜投入 , 只是打个滚 , 笊篱捞出 , 码到大竹箩里 , 竹箩下面接了大缸 , 放到廊檐下面 , 晾凉 , 控水 。 初冬的太阳 , 像笼了薄霜的奶油蛋糕 , 温润润的光芒洒在庭院里 , 小花园的栏杆上 , 看得见一层薄薄的白 , 隔一段距离 , 必有一个竹箩 , 萝卜切了片 , 切了条 , 摊开在竹箩里 , 那层薄薄的白 , 便沿着竹箩底部的圆氤氲开来 。
园子里的桃李花树 , 在橘黄的光影里默立 。 狗子小黑仰头眼瞅着屋顶的炊烟在风中飘来飘去 , 它似在犹豫:要不要到屋顶上去 。 突然 , 比炊烟更大的雾气从廊檐下蒸腾盘旋 , 小黑欢快地摇着尾巴跑到白雾里了 。 原是刚刚出锅的大白菜 , 在一人难以环抱的大竹箩里码成小山 , 乍遇冷气 , 厨房前面就是一片喧腾了 。
一夜之后 , 白菜彻底冷却 , 缸里的积水也到了腰部 , 这时候 , 可以进行压麻菜的主环节了 。 当年的新花椒 , 碾碎 。 说是碎末 , 但是不能太细 , 大缸粗盐 , 讲究的就是个豪放 , 花椒碾的过细 , 就少了一股子豪放之气 , 麻菜若少了这股子气 , 就如同人有了小家子气 , 任你再作态 , 味儿不是那个味儿了 。 盐亦同理 , 最好是早先的大粒粗盐 , 略加捣碎 , 各自备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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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清水麻菜时花椒颗粒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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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清水麻菜最好用稍粗一点的盐粒
过水之后的白菜 , 绿和白都有了晶莹之相 , 脆爽变成了柔韧 , 再不像原来那样刚烈易断 , 可以放心大胆一层一层剥开 , 撒上盐 , 撒上花椒 , 合拢 , 压实 , 缸底事先也撒一层 , 白菜一颗一颗紧挨着铺入 , 待缸底铺满一层了 , 撒盐和花椒 , 再铺一层 , 如此 , 直至缸满 。 这时候 , 就要请出镇缸之石了 。 一缸麻菜是否成功 , 全在于一个“压”字 。 书面表达中 , 常见用“腌”字代替 , 事实上 , 滋味全然不同 。 压麻菜 , 除了字面意思之外 , 其无法言传之味道 , 恐怕只有清水人才可意会 。 这块石头 , 形状若是三棱暴翘 , 那就如同面貌狰狞之人 , 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 形状若是四方四正 , 又少了一些灵动之气 , 须得上圆下平 , 圆则润泽通达 , 平则稳练妥帖 , 大石入缸 , 下压得麻菜紧密踏实 , 上饱吸寒凉驱腐静气 , 是一缸麻菜得以安然的保证 。
刚刚交九 , 西北初冬的清冽空气足以为麻菜提供适宜的环境 , 经过焯水盐渍椒浸的白菜 , 颜色渐渐变黄 , 质地越发柔韧 , 它们在静悄悄的夜里 , 在无声无息飘然而至的雪里 , 和主妇们一起沉睡 。 和人的气息一样 , 它们祥和的呼吸之下 , 是肺腑之中质的飞跃 , 随着一场小雪的到来 , 麻菜成熟了 。 黝黑粗壮的大缸安放在厨房一隅 , 其间散发出来的麻香 , 透过窗棂 , 弥漫在碎玉染白的院子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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