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杜贵晨:重数传统的源流及其显晦之故(中国古代文学中的重数传统与数理美之一)(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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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延喆刊本《史记》
太史公曰:“自古圣王将建国受命 , 兴动事业 , 何尝不宝卜筮以助善!唐虞以上 , 不可记已 。 自三代之兴 , 各据祯祥……王者决定诸疑 , 参以卜筮 , 断以蓍龟 , 不易之道也 。 蛮夷氐羌虽无君臣之序 , 亦有决疑之卜 。 ……至高祖时 , 因秦太卜官 。 天下始定 , 兵革未息 。 及孝惠享国日少 , 吕后女主 , 孝文、孝景因袭掌故 , 未遑讲试 , 虽父子畴官 , 世世相传 , 其精微深妙 , 多所遗失 。 至今上即位 , 博开艺能之路 , 悉延百端之学……数年之间 , 太卜大集 。 会上欲击匈奴 , 西攘大宛 , 南收百越 , 卜筮至预见表象 , 先图其利 。 及猛将推锋执节 , 获胜于彼 , 而蓍龟时日亦有力于此 。 上尤加意 , 赏赐至或数千万 。 如丘子明之属 , 富溢贵宠 , 倾于朝廷 。 ”
由上引可知 , 至“今上”即汉武帝之世 , 卜筮古法又得大行其道;此时又正独尊儒术 , 董仲舒以《春秋》灾异附会为说 , 倡天人感应、人副天数等论 , 后有孟喜、京房等为象数之学大行于世 , 数之传统遂坠而复振 , 也更多具有了神秘性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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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舒墓
董仲舒《春秋繁露》说“数者至十而止 , 书者以十为终” (《天地阴阳》) , 已明言篇籍有取天数为编撰之法的原则 。 而经师说经之余 , 重新发现“经传篇数 , 皆有所法”(《论衡·正说篇》) , 以师道尊严为文献——文学编撰指示法门 。
董仲舒、司马迁、扬雄等既是此一传统的提倡者 , 又身体力行 , 如法炮制 , “倚数”编撰成一时之盛 。
今人杨希枚有《古籍神秘性编纂型式补证》一文 , 举《春秋繁露》《淮南子》《史记》《太玄经》诸书之例 , 论“其篇卷或句数符合神秘数字之数 , 因而成为象征天地的一种神秘性的编撰型式”[1] , 又举例《史记·田儋传》载“蒯通者 , 善为长短说 , 论战国之权变 , 为八十一首” , 《史记·扁鹊传》张守节《正义》提及《黄帝八十一难序》 , 刘向《列仙传》当为七十二传 , 等等 , 足证西汉武帝之世为文献——文学中数传统复兴的关键时期 , 持续至东汉未改 。 其波及辞赋与诗 , 最明显有“七体”、《四愁诗》《五噫歌》等 , 也许还可以提到相传为蔡琰所作《胡笳十八拍》 。
第四 , 魏晋南北朝隋唐文学中数传统的泛化与内化 。 汉儒复兴古法 , 变本加厉至于“俗传蔽惑 , 伪书放流”(《论衡·对作篇》) , 招致王充等人的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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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
至三国魏王弼以老庄注《易》 , 扫象数以倡玄论 , 文士放诞 , 蔑弃礼法 , 社会生活进而诗文中见经传古法而或生厌 , 西汉以来仿经传搭建“天书”框架的编纂之风渐以衰微 , 但是 , 仍有刘勰依《易经》“大衍之数五十 , 其用四十有九”编定《文心雕龙》篇次;而文学中数传统的主流却由文献的编纂转向文学的创作 , 由主要用为编纂的框架转向为文本内部化生之关键 , 联络之枢纽 , 并由诗文加速向小说等文体渗透 , 使这一传统泛化而且内化 。 如王羲之《兰亭集序》、陶渊明《闲情赋》 , 刘义庆《幽明录·新鬼觅食》、吴均《续齐续记·阳羡书生》等篇 , 都暗以用数为篇章内部结撰的根据 , 甚至小说中出现嗜谈“命数”“定数”的倾向 。
隋唐特别是唐代思想较为开放 , 错综数字成为诗文创作的重要表现形式 , 唐诗一篇之中少有不用数字者 。 据《全唐诗》 , 李白诗1166首 , 用一至十及百、千、万各数总计2238次 , 篇均约1.92次;杜甫诗1482首 , 用以上各数1875次 , 篇均约1.27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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