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生|王鸿生:从《隐身衣》到《月落荒寺》,格非让小说成为一种例外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王鸿生:从《隐身衣》到《月落荒寺》 , 格非让小说成为一种例外
林宜生|王鸿生:从《隐身衣》到《月落荒寺》,格非让小说成为一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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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Crystal Liu
中国小说面临着两大难题:一是如何处理时代及自我的分裂;二是小说艺术本身的命运 。 像长篇小说这种被顾彬认为“过时”的文体 , 还能够触摸这样一个时代生活的总体性吗?毫无疑问 , 被大数据控制 , 被海量信息包围 , 如今讲故事人遇到的这一劫 , 远比本雅明时代触目惊心 。 格非的特殊焦虑是:如何让小说成为一种例外?
“林宜生与楚云再次见面 , 已是七年之后” 。 这句话 , 写在《月落荒寺》最后一节开头 。 无独有偶 , 《隐身衣》发表于2012年 , 《月落荒寺》问世于2019年 , 其间隔也是七年 。
七年 , 一段偶在的岁月 。 对贯穿于《月落荒寺》《隐身衣》的神秘女性楚云来说 , 是被毁容后隐身人间的七年;对抑郁症患者、《月落荒寺》主人公林宜生教授来说 , 是恋人楚云不辞而别后必须重启生活的七年;对音响器材制作高手、《隐身衣》主人公崔师傅来说 , 是无家可归时搬入盘龙谷 , 有幸与楚云生了一个女儿的七年 。 而对书写者格非来说 , 则是完成了一部向农业文明的还愿之书《望春风》(2016)之后 , 重新“回到”都市、家庭、知识圈 , 用《月落荒寺》来补白《隐身衣》的七年 。
七年时间不算长 。 自1986年发表处女作《追忆乌攸先生》迄今 , 格非在小说领域已耕耘三十多年 。 以《褐色鸟群》《迷舟》为代表的先锋探索时期 , 他参与完成了中国小说的语言转型 , 并以擅长“叙事空缺”为人称道 。 但对于现代中国的悲壮历史和坎坷经验 , “先锋文学”普遍表现出来的无力感 , 想必也曾骨刺般卡在格非文字生涯的咽喉 。 直到《江南三部曲》用“时间断层法”截取三个历史转折期的剖面为20世纪立了传 , 直到先锋叙事技艺融入大千世界的沧桑巨变和迷离烟火 , 一双唯美主义靴子 , 才算踏入了脚下这片土地的泥泞 。 《江南三部曲》表明 , 格非不仅深入思考了“乌托邦难题”及其漫长旅程 , 而且与历史总体性建立了某种具体性联系 。
接踵而来的现实是 , 经验世界的裂变 。 21世纪刚来不久 , 各种观念拉锯战无以避免 , 眼睛已被多媒体影像和手机微信控制 , 中国小说面临着两大难题: 一是如何处理时代及自我的分裂;二是小说艺术本身的命运 。 像长篇小说这种被顾彬认为“过时”的文体 , 还能够触摸这样一个时代生活的总体性吗?毫无疑问 , 被大数据控制 , 被海量信息包围 , 如今讲故事人遇到的这一劫 , 远比本雅明时代触目惊心 。 格非的特殊焦虑是: 如何让小说成为一种例外?
故事互嵌与总体性
格非似乎决意从“手艺”开始突围 。 被自动化和数控世界放逐的手艺 , 其实是有温度的存在 , 手艺意味着人与物、人与人的亲密性 , 而“这个社会的堕落 , 正是从蓄意践踏手艺人开始的 。 ”手艺人在格非那里获得了一种形而上意义和身份认同 , 于是 , 从《隐身衣》到《月落荒寺》 , 他不仅一如既往地专注、纯粹、警觉 , 甚至更加痴迷于将自己的叙事手艺淬炼得炉火纯青 。
尽管生活早就逸出了想象 , 尽管人到中年已遭遇太多惊诧 , 但格非反而更加沉着、朴素了 。 《月落荒寺》讲了一个静水流深的故事 , 那看似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的日常生活 , 突然一声闷响就爆裂开来 , 让人猝不及防 。 震颤 , 意外 , 恍惚 , 我们真的不知道 , “还有多少荒诞而离奇的事情 , 在这个看似坚固、结实的现实中发生 。 ”所有社会关系和伦理秩序都在分化、重组:妻子与丈夫 , 兄弟与姊妹 , 父母与子女 , 官场与民间 , 中产与底层 , 黑道与白道 , 忠诚与背叛 , 知识与手艺 , 动嘴的与干事的 , 想法执拗的与随波逐流的 , 世界在不安和紊乱中极速幻化 , 一切都无法预料 。 面对忽聚忽散的人群 , 阴差阳错的命运 , 世道人心的幽秘 , 《月落荒寺》的笔触显得比《隐身衣》更加克制、简约 , 但作者越是云淡风轻 , 读者越感到毛骨悚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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