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焦DeepFocus|征服者赫尔佐格:用电影的伟大,证明人类的渺小( 四 )


在赫尔佐格的作品序列当中 ,《卡斯帕尔·豪泽尔之谜》(1974)堪称理解其作品的一把钥匙 。 这部作品取材于欧洲真实的历史事件 , 讲述了影片主人公卡斯帕尔·豪泽尔从小就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从未出门 , 直到有一天突然出现在纽伦堡街头之后发生的故事 。 豪泽尔先是用两年半时间学会了基本的认知和语言 , 但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他调戏了逻辑学教授、否定了“刺耳难听”的教堂礼拜、对当地贵族的附庸风雅表示接受无能 , 展现出当时社会无法理解的粗鲁和疯狂 。 随后 , 豪泽尔被残忍刺杀并被众人解剖 , 当人们发现他的脑部发育确实存在畸形时 , 一切似乎都变得可以解释了:他的“疯狂”就是生理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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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帕尔·豪泽尔之谜》海报
但毫无疑问的是 , 在这一“西方文明发展最形式化的阶段” , 豪泽尔的一切观察都没有错误 , 他像外星人一般的降临正是对人类文明的一次外部观察和全面否定 , 正如同一时期施隆多夫的名作《铁皮鼓》中的小奥斯卡那样 。 最终 , 赫尔佐格借这样一个充满人类学实验意味的故事向我们昭示 , 那些看似发达的文明 , 总还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 而这也无疑是人类将要面对的永恒话题 。
真实与真相:
对抗“真实”的纪录片法则
一个常见的误解是:赫尔佐格电影中的主角总是疯子 , 其中又以金斯基所饰演的角色为最典型代表 , 好像不龇牙咧嘴就不能展现一个人的极致欲望 。 但很明显 , 事实并非如此 。 赫尔佐格的主角要不就是带有强烈意志的征服者 , 要不就是文明和人性的观察者——阿基尔、菲茨杰拉德属于前者 , 卡斯帕尔·豪泽尔属于后者——而他们都是无比正常的人类 , 有爱恨 , 有欲求 , 有梦想 , 有只有人类才能拥有的“狂喜”;更准确地说 , 当称他们为“疯子”时 , 我们需要一个更为确切的人类学和社会学语境 , 否则类似的观点必将无所依凭 。 不仅如此 , 原住民马克·安东尼、 《玻璃精灵》(1976)中的先知以至诺斯费拉图和沃伊采克 , 某种程度上说也都是豪泽尔的化身 , 他们一方面臣服于文明的洗礼 , 另一方面却又能有以旁观者的视角审视他者 , 甚至预测人类社会的命运和走向 , 观众正是通过他们的视角获得了对于整个世界的全新认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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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纳·赫尔佐格和克劳斯·金斯基
当然 , 赫尔佐格本人身上就能找到这两种特质;他既是自然的征服者 , 同时也是文明世界的观察者 , 而他的纪录片往往就是两种特质合二为一的产物 。
纵观赫尔佐格的创作生涯可以发现 , 他一生中拍摄的纪录片远远多于剧情片 , 这些纪录片短小精悍、自成一体 , 如果说剧情片故事的构画不可避免地为表意设置了障碍 , 那么纪录片则可以用更短的时长着力表达一个特定的观点 , 它们直率、鲜活 , 充满着人道精神 , 观看这些电影首先是一种情感上的剧烈冲撞 , 过后又让人深深沉浸在思辨的氛围之中 。 比如在 《沉默与黑暗的世界》(1971)中 , 赫尔佐格就记录了以芬妮·斯特劳宾格为代表的盲聋人的生存状态 , 而其中对先天性盲聋人认知困境的展现 , 又为之后的《卡斯帕尔·豪泽尔之谜》奠定了基础(事实上豪泽尔正是一个“幸运的”盲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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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精灵》剧照
除此以外 , 赫尔佐格的记录片还明显探讨了纪录片真实性的问题 , 这种本体论式的探讨使得他的作品足以在影史中占据一席之地 。 对他来说 , “事实”与“虚构”并不构成比照 , 而“事实(fact)”与“真相(truth)”才是一组需要明确的概念 。 赫尔佐格表示 , “‘事实’无法阐明任何道理 , ‘事实’也不一定和‘真相’有什么明确的关系 。 ……纪录片应该让人发现更深层次的真相 , 而这只有通过诗性和创造力才能达到 , 通过那些通常情况下我们所说的剧情片手法才能达到 。 ” (见2018年3月赫尔佐格CFA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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