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堂此词类与彼词类 —从高名凯先生词类理论谈词类( 七 )


2.6语言分类vs.言语分类 。 现在流行的分类是根据语词在多种场合下的表现进行的综合分类 。 这是语言分类 。 形态归纳为范畴 , 分布-功能选择用区别字 , 都是就语词的语言性质而言 , 不是一时的东西 , 因此是语言分类 。 而“依句辨品 , 离句无品”实际上指的是言语分类 。 语言和言语是互为依托的 。 语言是沉积在心理的系统 , 言语是表现于外的应用 。 语言依靠言语的若干次重复积淀于心理 , 归属于系统 , 形成语言 。 言语是语言所赖以形成的基础 。 语言又是生成言语的根据 , 依照语言合法规则形之为言语 。 这些都只不过是理论区分 , 实际上如何确定语言 , 如何区分开言语 , 并不明确 , 谁也说不准 , 缺乏可操作性 。 例如 , 当“美白”第一次孤零零地出现于广告上时 , 你能确定这是语言的还是言语的?你能确定它的词类归属吗?当出现“美白产品、美白效果”的时候 , 你能确定它们就是语言分布而不是个别的言语分布吗?根据这样的用例你又能确定它属于什么词类呢?名词吗?然而它的后续表现却是朝向形容词甚至动词 。 因此从另一角度看 , 这二者又是连续的 。 现代的研究越来越看重言语 , 越来越倾向于将语言和言语打通 。 高先生认为汉语实词难以分类其实也考虑到了这一情况 。 按照汉语这种以分布-功能为主的语言来说 , 语言和言语极难区分开 , 因此“依句辨品”也并非毫无道理 。 “离句无品” , 一个孤零零的语词你怎么能确定它是哪个意义 , 又处于哪个分布-功能语境 , 当然也就很难指出它的词类归属 。 这实在是说出了汉语者的苦恼 。 在“离句有品”和“离句无品”之间 , 很难说哪个正确哪个就完全错了 , 只能说哪个更容易操作、更容易接受 , 尤其当代把语言和言语的界限打通之后更是如此 。 其实 , 中国学者谁都知道 , 把词类固定化在一个具体语词上 , 是很具有挑战性的 。 为什么老版的《现代汉语词典》 , 在2005年之前长达四十年不标词类?难道吕叔湘、丁声树先生没有我们懂得汉语语言学 , 没有我们懂得词类吗?显然他们有难言之隐 , 有为难之处 , 有更深的考虑 。 也许正因为他们更懂得汉语 , 所以才决定不标词类 。 也许我们需要做些新的设计 , 解决如何有贯通语言和言语的用法 。
[1] 张斌《指称和陈述》 , 即将发表于日本《现代中国语研究》(总12期 ,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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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的话
3.1 我们目前需要的词类不过是为语言习得而用、考虑可操作性和可接受性的人为结果 。 至少就汉语而言 , 词类的类别 , 词类的数目 , 都只是相对正确的 , 都只是某种平衡或折衷 。 它们是在某种目的考虑下的一种无奈选择 。 例如 , 系词曾经独立 , 现在又被塞进动词 , 显然是考虑到类别所容纳语词数与类别数二者形成的“能效比” , 这不是折衷是什么?“纯”科学的语言学也许很难实现 。 今天 , 必须清醒地认识我们各自所拥护的学说 , 其实不过是在众多可能或无奈中的一种选择 , 并无绝对的正确 。 因此 , 我们应该寻找彼此沟通之点 , 寻找取长补短之路 , 而无须过于执着 , 说满说死 。 高先生指出“以为不讲实词词类就不能讲语法也是站在一个错误的观点来看问题的”(《汉语语法论》 , p.86) , “词类功能和词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汉语的实词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功能 , 它可以在不同的场合里具有不同的词类功能 。 ”(同上82页)朱先生则质疑:高先生“坚持汉语的实词不能分类”理论中“所谓‘名词的功能’‘形容词功能’‘动词功能’里的‘名词’‘形容词’‘动词’究竟何所指 。 ”“这些问题高先生没有解释 , 而就高先生的理论系统看来 , 这是必须解释清楚的 。 ”(《关于划分词类的根据》 , 62-63页)的确 , 这是又一个关键问题 。 如果换一种思维 , 更换另一条跑道 , 把“指称-陈述”引进句法构造 , 与句法词类作互动考虑 , 会不会成为一种新的出路?我们需要深入考察与具体实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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