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地APP|安妮·卡森访谈丨我们读诗的理由,不因为其智慧,而在于分解智慧( 四 )


埃特金:做书有助于你了解你的哥哥吗?
卡森:没有 , 我觉得无论怎样我的理解都没有受其影响 。 我猜 , 这是另一种个人的失败 。 我最终断定 , 理解并不是关于悲伤是什么 , 或者挽歌是什么 。 它们仅仅在于 , 当某个人去世后 , 你与所留下的一些令人生厌的混乱东西在一起 , 使其变得出色 。 你想让它出色 。 但对我而言 , 让它变得出色 , 意味着要把它放到一种看起来令人激动又美丽的物品(object)之中 。
埃特金:你说的“物品”非常有趣 。 因为与诗相比 , 你的诗更具有物品的感觉 。 它们像是被建构起来的 , 犹如一幅画 。
卡森:是的 , 你会游弋其中 。 我觉得那应该是诗之所以为诗的样子 , 而且我认为它就是古希腊人认为的那种模仿 。 当我们谈及诗 , 其实是对读者而言 , 他们会把模仿当作诗应有的行动 。 有些人觉得那意味着诗人必须捕捉一件事的瞬间 , 然后在纸上完美地记录 。 但我觉得那不对 , 当写成一首诗后 , 它是被捕获在纸上的思想的行动;读者参与其中 , 就必须进入那种行动之中 。 他的思想重复那种动作 , 然后在整个动作中再次游弋 , 但这只是一种你自己在整个思想中 , 在这整个思考活动中的运动 。 因此 , 比起你在初始阶段 , 只有等你到达终点 , 你才会变得与众不同 。 你会感觉很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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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插图

?John Miller丨Anjuna Beach, Goa
埃特金:所以对作者和读者而言 , 它是一种行动 。
卡森:确实是这样 , 他们会人为地分享这个 。 作者在很久以前就完成了 , 但你仍能感觉到你置身其中 , 因为和别人的思想一起 , 你在这整个行动中一直流动着 。
埃特金: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感觉被迫进行那种行动是什么时候——是你第一次开始写作的时候吗?
卡森:我记得是在二年级的某一天 , 当时 , 我们必须画一幅谷仓场院的画 , 老师说我们如果想的话 , 可以在上面加个故事 , 来解释一下我们画的谷仓场院 。 那是个相当有突破的时刻 。 把故事和绘画放在一起 。 我的第一本诗集《短言随谈》起初有一些配了标题的画 。 我还详细叙述了这些标题 , 但慢慢地 , 我发觉没人感兴趣 , 所以我就去掉了标题 , 然后它们就成了一篇演讲的点缀 。
埃特金:所以鲑鱼诗起初在诗集中画了鲑鱼吗?
卡森:鲑鱼诗有一幅渔夫的画 。 我的手稿都在家里 , 纸上有许多画 。 没人曾喜欢过我的画 。 我觉得我不擅长画画 。 如果我的绘画与我写作一样多的话 , 或许我会很擅长它 , 但绘画更令人觉得可怕 。 它更多是一种揭露 , 你无法在画中掩盖自己 。
埃特金:我总觉得 , 因为写作是你主要的事情 , 所以你把画画当作一种放松的方式 。
卡森:不 , 我没觉得是这样 。
埃特金:写作是一种放松?
卡森:是的 。 相比较而言 , 它是一种玩耍 。 绘画是相当相当露骨的 , 令人恐慌的露骨 。 但我总以为如果我能迫使自己每天都集中画画 , 我可能会变得更好 。 说实话 , 绘画能使我成为一个诚实而勤奋的人 , 否则我会非常懈怠 。 当我画画时 , 我觉得非常愉悦——甚至当我在写关于迈克尔的书时 , 这本书的主题是忧郁的 。 完成的时候 , 我感觉非常快乐 。
埃特金:当你写作时 , 你从没有过那种快乐吗?
卡森:没 , 几乎没有 。 或许有过一次 , 或是在这儿或那儿的时刻 , 但没有任何一种方式是持续不断的 。 它不会聚集我的生命 , 然后成为一个物品 。
埃特金:那么 , 究竟为何写呢?
卡森:我写是为了发现我对事物的思考 。
埃特金:你可以谈一下你是如何写的吗?
卡森:我在三张不同的桌上工作 , 不同的工作用不同的桌子 , 这么说吧 , 一张是学术桌子 , 一张是写作桌子 , 还有一张是艺术桌子 。 我不会有规律地用它们 , 有时 , 我在一个小时内都用这三张桌子 。 它们好像是在相互异花授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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