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镰|学者杨镰的新疆故事( 三 )


杨镰非常关切罗布人 。他想搞明白 , 在这跌宕起伏的百年间 , 苦守故址废园的罗布人是怎样度过的?
罗布百岁老人——热合曼·阿布拉的一生联结三个世纪 , 如同一部罗布人的活字典 。在与杨镰结识后的20多年里 , 他带领杨镰探访了阿不旦、老阿不旦、奥特开提干乌依等一系列遗址 , 重温罗布人在阿不旦度过的日子 。杨镰也由此抵达了罗布人最后的伊甸园和内心世界 。
一个世纪以来 , 阿不旦村的第一位来访者就是杨镰 。热合曼逐一为杨镰指点和介绍他父辈生活过的地方:每一个破败的茅棚 , 每一条小路旁 , 每一个沙包之下 , 就是一个罗布人的家园 。
在几次前往喀喇墩古城途中 , 杨镰发现在沙海之中至少还有六处村落 , 农田、井渠的遗迹 , 如同一幅栩栩如生的生活画卷展现在眼前 。在一处房舍 , 他惊喜地见到先民挂在木门上的古铜锁 。
这些实地考察 , 消弭了杨镰与新疆的距离感 。他说:“只要关系到人与环境 , 就不存在盲点 。”
从荒沙掩埋之下 , 中外探险家寻找人类失落的文明 , 探及人类文明之所以失落的原因 。杨镰认为:“终极原因是沙埋古城、沙埋文明 , 是在荒凉已久、人气散尽的沙包荒滩 , 发现了‘上一个文明梯次’的遗迹 。在绿洲区域 , 保护水源 , 就是保护人类文明 。在绿洲区域 , 人类最大的敌人正是人类自己 。”
1901年 , 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发现楼兰古城 , 被视为新疆探险发现的起点 , 成为丝绸之路的象征 。“如今 , 一个世纪多过去了 , 在从事新的探险发现的同时 , 需要对这些问题作出新的思考 , 以期提升探险考察的实践与人文地理研究的学术水准 。”杨镰有自己的深思熟虑 。
元 诗
除了圈里人 , 很多人并不清楚杨镰的主业是研究元代文学和文献 。其实早在1985年之前 , 他就立志要编纂《全元诗》 。
这个大胆的想法 , 源于前辈学者孙楷第先生 。孙先生是我国著名的敦煌学家、古典文学研究专家、戏曲理论家、版本目录学家 , 对小说、戏曲版本目录非常熟悉 。孙先生曾想编撰《全元诗》 , 但是限于当时条件 , 直至去世也未能完成这项工作 。
孙先生住在北京建国门外永安里 , 离中国社科院文学所不远 , 步行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于是 , 杨镰时不时就去拜见孙先生 , 请教元代诗词以及各种各样的问题 。
当时 , 古代文学界研究元诗的人很少 , 元代文学体裁中 , 元诗历来被人忽视 , 尚无总集 , 研究难度相当大 。
然而 , 杨镰却对元诗情有独钟 。基于对元代文学发展情况的了解和熟稔 , 他认定这是一项重大空白 。
在元诗里 , 大有可为 。
在孙先生的耳提面命之下 , 杨镰从研究元代诗人贯云石开始 , 逐渐走进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和广阔的天地 。
从此 , 杨镰成为各类图书馆的常客 , 经常是一整天一整天地泡在善本室里 。清末著名藏书家丁丙的“八千卷楼”藏书 , 全部收藏于南京图书馆 , 这是元人文集的渊薮 。于是 , 杨镰经常去南京查阅 , 每年要往返几次 。
张颐青介绍:“在编辑《全元诗》过程中 , 杨镰翻阅了大量的古籍文献 , 不放过任何可能保留元人诗作的书籍 , 如一些边边角角的农书、医书、画册题跋、碑帖……甚至连一些流传到国外的孤本 , 他都搜猎到了 , 真正做到了皓首穷经 , 勤勤恳恳 , 不辞辛劳 。”
凡是去过杨镰家的人都知道 , 在20多平方米的长方形客厅里 , 依墙的一长排书柜顶上 , 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抽屉一抽屉的数万张卡片 。这些卡片是几十年来杨镰和张颐青为编撰《全元诗》所做的辛勤记录 , 字迹端端正正 。这首诗在哪个图书馆里 , 那首诗在哪本书上 , 他俩清清楚楚 , 了如指掌 。
“那个时候 , 一旦发现了一首元诗 , 杨镰就让录下来 。《四库全书》有了电子本 , 可以直接下载 , 但是很多边边沿沿的文献 , 没有电子本 , 全靠亲手录入 , 就这样一点点积累 , 发现一个人 , 就录一个人;发现一首 , 就录一首;发现一本 , 就录一个本 。然后 , 在此基础上将所有发现的文献 , 跟这些卡片做一一校对 。”张颐青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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