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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灵 编辑|燕子 图片|网络
黄昏时分。
刘小川骑着新买的摩托车停在自家老宅前的时候，刘家桥村“关于宅基还田”的全体村民会刚刚结束。
说是老宅，但因房屋早已倒塌，只剩半面土墙兀立在一片烂砖碎瓦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曾经是住过人的地方。
刘小川下了车，扶了扶墨镜，一手摸着凸起的“将军肚”，在老宅处走了一圈，又回到车前，点了根烟，旁若无人地抽着，根本不顾人们从跟前走过，用奇异的目光扫过自己。
“这人是谁呀？”
“没见过呀！是咱村的吗？”
“没认出来。找人的吧？找谁呀？”
“……”
人们走过，七言八语地小声议论着，没有人认出是刘小川，也没有人向前问句什么。
老九奶和丁兰婶走过刘小川身旁时，停下来看了又看——大概老人把这“富态”的小伙子当成了某位大老板了吧！
要说这老九奶，可是刘家桥一位年岁最高、辈分最高的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是刘家桥唯一的女党员，据说老祖爷是抗日时牺牲在战场上的。很多时候，老九奶的话比老支书刘大根的话还顶用——那号召力，是极强的。
丁兰婶拉了拉老九奶的胳膊，悄声说：
“老九奶，你看这娃儿，是不是小川呀？”
老九奶用手抹了抹眼睛，打量着刘小川，回头问丁兰婶：
“小川？你是说大川的兄弟，小川？”
“对呀，翠萍家小娃儿小川呀！”丁兰婶进一步验证着，“你忘了？五年前大川死的时候这娃儿回来过一回。”
“他不是分了新房脱贫了吗？他现在搞了啥厂，富了呢！”老九奶寻思着，“回来做啥呢？”
刘小川不顾两位老人在跟前，自顾自地掏出手机，给人打起了电话：
“喂，支书，我小川。我家的老宅被还田了？谁规定的？我家是建档立卡户……我听刘家桥的村民说的……嗯嗯……谁敢把我家老宅还田，我就把他家老坟挖了……我没喝酒……嗯……我就是卖地皮，也能卖几万元……我是已经脱贫了……哦……谁规定的不能卖？那是我自家的老宅……嗯嗯……我看谁敢……”
“你真是小川？”
老九奶又惊又喜，想要伸手去摸刘小川的手，却被他猛地甩开了：
“你谁呀？”
【 老宅|王灵｜根（小小说）】“我……”老九奶怔住了。
丁兰婶生气地瞪了一眼刘小川：“你这娃儿，咋这么不知道尊重人？你妈生你时难产，可是老九奶忙活了一晚上，给你娃儿接的生！生下你后，你妈身体虚弱，我跟你大根婶把你喂养了三个月哩！还有……还有，你家那房咋分的？你咋脱的贫？还不是党的扶贫政策好，资助你办了养殖场，让你脱了贫？你现在富起来了，还忘了村里人了！”
“去去去，你们这些人净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我家贫困，那是过去！你们这些人，就知道用老眼光看人！”刘小川显得十分不耐烦。
“你娃儿忘了本了！”丁兰婶气得两手发颤，直跺脚，“还不是好政策把你资助富起来了？”
“我要忘本我就不会回来。老宅就是我的本，我回来就是要回我家老宅的！”
刘小川厌烦地转过身，打开了车门，刚要钻进车里，老支书刘大根抽着旱烟走了过来，刘小川起身迎了过去，语气却似质问犯人一般：
“支书，我正要去找你问问，我家老宅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支书没有直接回答刘小川，转身朝老宅那半面土墙望了很久，才慢慢开口道：
“小川啊，在你没来之前，村里刚开了一次会，是关于'老宅基还田'的。国家有政策，建档立卡户脱贫了，有了新宅基，老宅是要还田的。但是由于你家老宅旧房倒塌，砖头瓦块一堆，离家户又近，种啥都不成，没人愿种，就荒下了。你娃儿回去以后，让你妈回来一趟……”
“不用我妈回来，我就能做主！”刘小川打断了老支书的话，“老宅是我家的老根，不能还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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