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王振忠:徽州的“女祠”与“庶母祠”( 五 )


上揭文书正文之末尾写明:“合同文约拾纸 , 各股分收 。”而在合同的左上角 , 就写有十张合同文约的收执人:
壹纸 , 正伦堂收;贰纸 , 邦本祀收;叁纸 , 邦宁祀收;肆纸 , 邦成祀收;伍纸 , 翠峰、翠屏祀收;陆纸 , 道雸祀收;柒纸 , 道经祀收;捌纸 , 师本祀收;玖纸 , 铣钜祀收;拾纸 , 尊铎收 。
正伦堂也就是该家族祭祀男性血缘祖先的祠堂 , 亦即契约中反复提及的“正祠” 。可见 , 女祠的相关契约 , 最重要的收执者之一就是男祠 。其后罗列的“某某祀” , 则皆为族中各支派之祀会 。至于第十纸的收执人“尊铎” , 应系独自一人的名讳 , 推测可能是因其身份特殊(如祖先中庶母数量较多) , 故而需要特别表出 , 单独加入 。
四、余论
祠堂原本是以男性祭祀为中心的建筑 , 但在徽州 , 出现了“女祠”和“侧室妇专祠”(庶母祠)等 。关于女祠的出现 , 清代《潭渡孝里黄氏族谱》曾指出:
窃见吾乡设立宗祠敬祀其先 , 统之以鼻祖 , 于报本追远之意可云得矣 , 然多祀祖而不及妣 。蒸尝时祭 , 子孙入庙 , 顾瞻座位 , 母氏之祖咸阙如 , 于私心每有未安者 。
从字里行间来看 , 作为儿孙辈 , 俯仰之际 , 孝思素笃 , 春露秋霜 , 谨乎步趋 , 专设女祠祭祀之理由似乎颇为冠冕堂皇 。不过 , 与棠樾鲍氏一样 , 潭渡黄氏也是著名的扬州盐商 , 在盛清时代 , 他们在各地追逐锥刀什一之利 , 厚膺福禄 , 如日方东 。无论是在江淮之间还是在歙西平原 , 这些巨腹商贾凿池筑室 , 酣歌恒舞 。与此同时 , 他们在睦族敦伦方面更是不遗余力 。因此 , 在祭祀礼仪上发凡起例有所兴作 , 亦在情理之中 。从现有的文献记载来看 , 最早出现的“女祠” , 应是祭祀商人妇的祠堂 , 而“侧室妇专祠”或“庶母祠” , 显然亦与黄山白岳间大批徽商的涌现密切相关 。
早在十六世纪晚期 , 著名旅行家谢肇淛曾走访徽州 , 他在所著《五杂组》中 , 不仅绘声绘色地讲述过著名官僚汪道昆父子二人皆惧内的个案 , 而且还概述性地指出 , 在徽州“妒妇比屋可封” 。的确 , 商人妇的地位在黄山白岳之间颇为特别 。对此 , 后来的《歙西竹枝词》这样描述:
谋生远客不忘家 , 女掌男权费用骄 。寅借卯粮拖店帐 , 人情人面做虚花 。
所谓女掌男权 , 反映了徽州妇女在家庭中的强势地位 。此种强势地位 , 早已使得女祠的登场呼之欲出 。而在另一方面 , 徽州人素有“乌纱帽和红绣鞋”之爱 。谢肇淛就曾讲述过徽州人汪宗姬一掷千金狭邪的故事 。而在徽州 , 此种个案屡见不鲜 。明万历三十三年(1605年)著名收藏家冯梦桢前往徽州 , 曾见到一位玉兰园主人“继臣” , 其人“官儋州倅 , 以五妾往 , 家中尚留数姬”;而在歙县西溪南 , 富商吴天行姬妾成群 , 竟有“百妾主人”之名号 。由此看来 , “侧室妇专祠”最早出现于溪南 , 显然不是偶然的巧合 。
太监|王振忠:徽州的“女祠”与“庶母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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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老屋阁(西溪南 , 今属黄山市徽州区)
关于“女祠”的出现 , 此前也有学者曾经涉及 , 甚至有人将之提升到“妇女解放”、“文明进步”的高度 , 其实这完全是毫不相干的两码事 。在我看来 , 如果说“女祠”反映了商人妇在徽州的强势地位 , 那么 , 从本质上看 , “庶母祠”之出现 , 则实际上是徽商夸奢斗富的一种表征 。
【太监|王振忠:徽州的“女祠”与“庶母祠”】责任编辑:于淑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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