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重读汪曾祺:那么远,这么近( 五 )


1939年 , 汪曾祺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 , 成为沈从文先生的学生 。 沈从文讲授“创作实习”课“没有课本 , 也不发讲义” , “可以说是毫无系统” 。 一次汪曾祺交上的习作 , 把人物对话写得“很深刻 , 有哲理” , 沈先生点评道:“你这不是对话 , 是两个聪明脑壳在打架 。 对话写得越平常 , 越简单 , 越好 。 ”老师一句简单的话让汪曾祺茅塞顿开 , 感到是“富有深刻现实主义的” 。 正是这样轻形式而重实践 , 少了规训束缚而更重创造发挥的课程让他“收到很大效益”(《我的创作生涯》) , 潜移默化中塑造了汪曾祺写作的风貌 。
1939至1946年 , 汪曾祺曾经在云南生活过7年之久 。 在西南联大求学等经历让他对故地多有偏爱 。 多年后他在《昆明的雨》中写到 , “我想念昆明的雨 。 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丰满的 , 使人动情的 。 城春草木深 , 孟夏草木长 。 昆明的雨季 , 是浓绿的 。 ”让他想念的不只昆明的雨 。 名目繁多的菌子 , 色泽黑红、状若“火炭”的杨梅 , 缅桂树 , 木香花 , 莲池边的小酒馆……属于昆明的朝暮风物无不打湿了他的想念 。 想念的细节太多 , 读起来颇具画面感 。 三言两语 , 使人惊叹于他超乎寻常的观察力、描摹能力和情感张力 , “带着雨珠的缅桂花使我的心软软的 , 不是怀人 , 不是思乡”(《昆明的雨》) , 他笔下的昆明 , 万物有灵 , 脉脉含情 , 也许可以解释为“云南人对联大学生很好……”(《七载云烟》)令他念念不忘 , 假如追根究底 , 恐怕永葆发现之眼、善感之心 , 才是读来让人心头温热柔软的汪曾祺的精神底色 。
在纪念沈从文先生的《星斗其文 , 赤子其人》一文中 , 送别敬爱师长的汪曾祺在文章末尾写到 , “沈先生家有一盆虎耳草 , 种在一个椭圆形的小小的钧窑盆里 。 很多人不认识这种草 。 这就是《边城》里翠翠在梦里采摘的那种草 , 沈先生喜欢的草 。 ”短短数行 , 不闻涕泪 , 情深至远 。
深深的话浅浅地说——最心底的和最深切的流淌在字里行间 , 而目之所及 , 皆是云淡风轻 。
4 润物无声:还原生活的更多面向
哲人苏格拉底说 , “未经审视的生活不值得过 。 ”
写作 , 是审视生活的方式之一 。 汪曾祺认为自己是一个“中国式的抒情人道主义者”(《我的创作生涯》) 。 他对自己写作的认知异常清醒 , 不仅直截了当地回应了对他“唯美写作”(言外之意是缺乏社会责任感、使命感)的批评 , 更一语道出与写作密不可分的、对生活本质的思考 。 汪曾祺希望自己的作品“使人的感情得到滋润 , 让人觉得生活是美好的 , 人 , 是美的 , 是有诗意的” 。 并且他志愿“把这些朴素的信念传达给人”(《我的创作生涯》) 。
太多人被裹挟在忙碌的现实中 , 甚至忘却了作为独立个体 , 理应有更多选择喜好和尝试其他可能的权利 。
当摆脱“唯其一种”的禁锢 , 生活不再乏善可陈 , 转而展露更多真容 。 寻常轨迹固然适合绝对的大多数 , 实情却是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生活存在更多可能:“新隐士”二冬“借山而居” , 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而远在挪威的阿澜·卢则大声说 , “我不喜欢人类 , 我想住进森林”……这些相对较少数 , 绝不应因其稀有而被漠视 。
重读汪曾祺 , 会发现作家对生活本质的觉知和探讨早已浸润在人间有味、草木春秋中 , 折叠了岁月 , 距离我们 , 这么近 。
作者 | 中国作家网采访人员 杜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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