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全国最大的物流分拣场,上了300个夜班( 二 )


分拣场有5张分拣台 , 左右各站一人 , 一人负责“倒包” , 一人负责“补码” 。 作者供图当快件通过传送带来到下游时 , 两边的拣货员会按照手写编码对快件进行“粗分” , 丢到对应的带轮铁筐里 , 再推去分拣柜里“细分” 。 我们一共有10多个分拣柜 , 每个柜处理不同的城市 。我在全国最大的物流分拣场,上了300个夜班
传送带旁的分拣员负责把快件 “粗分” 。 作者供图分拣柜是一个像蜂巢般的六角形柜组 , 合共48个柜格 , 每个柜格代表一个目的地城市 。“细分”时 , 一人站在柜子中间负责投柜——先把快件举到控制仪下的红外口扫描 , 这时目的城市对应的柜格会亮灯 , 然后把快件扔进去 。 扔对了感应灯会自动熄灭 , 扔错了会有蜂鸣音提示 。我在全国最大的物流分拣场,上了300个夜班
分拣柜约2米多高、3米多宽 。 图中红圈的位置就是扫描仪 。 作者供图每个分拣柜一晚上要处理近万个快件 , 这就体现了“补码”的重要性——读地址是很费时间的 。 一个熟练的补码员1小时最多能补3000多个快件 , 接近每秒1个;而传送带旁的分拣员就像在电动游戏厅里玩投篮游戏 , 根本没时间把快件拿起来看 , 扫一眼 , 就飞快地把快件扔进不同的铁筐里 。假如他们用读地址的方式工作 , 效率恐怕要降低一半以上 , 而且还很容易出错 。我在全国最大的物流分拣场,上了300个夜班
德邦早已经是上市公司 , 但仍然是通过人手分拣快件 。 图为分拣场里的传送带 。 作者供图分拣柜作为最后一环 , 承受的压力也最大 , 一般是两人为一组工作 , 一人在外面打包 , 一人在里面投柜 。 开往不同城市的货车 , 发车的时间各不相同 , 负责分拣柜的人要背下这组柜子48个城市的发车时刻表:比如发珠海的是3点 , 发东莞3点15 , 发贵阳3点半 , 发长沙3点45……忙起来的时候 , 人很容易就忘记 。我后来负责分拣柜时就误过几次时间 , 当时我既困又累 , 精神恍惚 , 加上发车时间经常更改 , 很容易忙中出错 。 一旦分拣柜没赶在发车前清空相应城市的快件 , 那么这些快件就要在中转场里多耽搁一天 , 同时我也会被记一次失误 , 影响月末的工资评级 。我在全国最大的物流分拣场,上了300个夜班
9传送带的末端打包口 。 作者供图在所有岗位里 , 补码相对而言是最轻松的 , 尽管对手速有很高的要求 , 但不用搬重物 , 一般安排女同事做;最累的是倒包 , 这也是唯一只能由男性来做的岗位 。一包快件平均有二三十斤 , 最重的能有六七十斤 , 要搬起来倒到1米高的补码台上——听起来好像不难 , 只干一两个小时 , 相信大多数人都游刃有余——但我们要连干10多个小时 , 一晚上倒几百甚至上千个包 。每晚进入工作状态后 , 大家都像火烧眉毛 , 都感觉自己不像人 , 而像机器:手臂仿佛在自动运作 , 眼睛则像在速读识别 , 久而久之 , 眼手协调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我在全国最大的物流分拣场,上了300个夜班
分拣场外等待发走的货车 。 郭嘉亮摄快件在传送带上源源不断地流过 , 大部分岗位上的人一刻都不能停 , 有时连厕所都不能上 。 快件一旦拣不过来 , 就会全部流到最下游 , 在那里堆出一座小山 , 这时 , 上游补码的人要立刻调到下游来帮忙分拣 。我在全国最大的物流分拣场,上了300个夜班
堆积在传送带上的快件 。 作者供图当时组里有个中专刚毕业的妹子 , 个子瘦小 , 举止斯文 , 组长安排她在传送带旁拣货 , 她就经常拣不过来 。 每次她掉链子 , 大家就要帮她擦屁股 , 所以人人都讨厌她 , 不但背后数落她 , 给她起难听的外号 , 当面也会挖苦她 , 甚至板起脸不理她 。组长和她是老乡 , 就劝她另找一份轻松的工作 。 但她男友也在这里装车 , 她想两人在一起上夜班 , 生活可以同步 , 所以不愿意走 。后来有一天 , 她终于因为压力太大崩溃了 , 觉得别人在故意整她 , 干着干着就哭着跑掉了 。组长看见她跑了 , 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这里 , 弱者就是原罪第一天倒包倒到天亮时 , 我的手臂几乎都举不起来了 , 而且肚子饿得要命 。我们晚上干到9点 , 有半小时的吃饭时间 。 试工的头天我不知道 , 是吃了晚饭才去的 , 到9点时组长让我跟着大家去饭堂 , 我说还不饿 , 他也没多提醒 。不曾想大家吃完饭回来 , 就从9点半一口气干到早上7点 。 有的人带了面包饼干 , 就抽空往嘴里塞点;有的人什么都不吃 , 习惯了饿肚子;我既没有带面包饼干 , 也没有习惯饿肚子 , 那晚过得苦不堪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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