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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东的小村庄里，我的母亲度过了一生|故事FM

在山东的小村庄里，我的母亲度过了一生|故事FM
这周日是母亲节 ， 今天我们要播出一个怀念母亲的故事 。韩国圣今年 45 岁 ， 是山东大学的一位老师 ， 他出生在山东济宁附近的一个农村 。他说 ， 他的妈妈是一位特别普通的农村妇女 ， 印象里与妈妈的相处也都是很日常的场景：家里有七个孩子 ， 妈妈几乎每天都在不停地劳动 ， 夏天在闷热的厨房里蒸包子 ， 冬天在冰冷的水里刷地瓜 。虽然生活条件很艰苦 ， 但是妈妈还是竭尽所能 ， 给了孩子无限的爱 。-1-重男轻女的农村 ， 夹缝中的母亲我的母亲是 2003 年 4 月 8 日去世的 ， 但是我一直觉得她好像并没有远去 ， 她只是去了一个地方 ， 就好像小时候去我姥姥家一样 。在山东的小村庄里，我的母亲度过了一生|故事FM
■ 韩国圣奶奶的墓碑小时候 ， 我印象里的妈妈是一个大高个子 ， 胖胖的 ， 性格很直 。她生我的时候已经有 40 岁了 ， 我爸爸也差不多 ， 所以算是中年得子 。 我是 1975 年 10 月 17 日的早上 8:00 出生的 ， 我爹当时在生产队里 ， 听到消息后 ， 他高兴得丢下锄头就往家里跑 。在我生长的那个山东省西南部的的农业村里 ， 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 ， 人们都认为「不孝有三 ， 无后为大」 。 就为了生出一个儿子 ， 在我之前 ， 我的母亲已经在父亲的坚持下生了 6 个女儿 ， 终于到我是个儿子了 。我大爷家生了 4 个男孩 ， 我二大爷家生了 2 个男孩 ， 相比之下 ， 只生了一个儿子的我妈妈在婆家非常不受待见 ， 也因此受了不少气 。我妈妈是从西乡嫁过来的 ， 西乡离我们家也不过 15 里路 ， 但是她很少回娘家 ， 因为她觉得家里女孩子多 ， 不太好 ， 回去的路上让人看到了免不了要议论 。偶尔回去一次 ， 她就让孩子们一个个地坐在平板车上 ， 横着坐一趟儿 ， 再裹上一层被子 。 一进娘家的村 ， 有人上来打招呼说 ， 「老韩来啦？老韩来啦？」 ， 我妈妈都不说话 ， 只是低着头拉着一车的孩子往前走 。因为当时我们家很穷 ， 所以其实妈妈在姥姥家也不受重视 。在山东的小村庄里，我的母亲度过了一生|故事FM
■ 村里老宅的院子-2-「乌龟一旦咬住手 ， 要等到第二天月亮出来才松口」农村的小孩就像鸡啊、羊啊、牛啊一样地自然生长着 ， 但是我的妈妈也给了我很多很多的爱 。我小时候是个很调皮的小孩 ， 有时候会偷偷拿家里的钱 ， 出去买个泥鳅、小鱼、小乌龟、鸽子之类的 。 但是那会儿家里的钱是很珍贵的 。我记得有一次我买了一个小乌龟 ， 我妈妈知道了就对我说 ， 「花了那么多钱？ 你必须得还回去」 。她还很认真地吓唬我说 ， 「乌龟这个东西一旦咬住手 ， 要等到第二天月亮出来的时候才松口 。你不能拿着它 。」然后她就一手拉着我 ， 一手拿着小乌龟 ， 令我到卖乌龟的隔壁村去 。 那时候村庄万籁俱寂 ， 人们都吃过晚饭了 ， 月亮悬在天上 ， 旁边的庄稼地里升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 露水把棉花的叶子映得闪闪亮亮的 。那时的生活很艰苦 ， 可是我记得这样与母亲一起走的甜蜜的回忆 。在山东的小村庄里，我的母亲度过了一生|故事FM
■ 图/来自网络-3-母亲的食物小时候虽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 ， 可是母亲总是变着花样地给我们做好吃的 。下雨的时候 ， 妈妈会做胡萝卜馅的丸子、辣萝卜馅的丸子 。 她嘱咐我们 ， 出锅的第一碗要拿到院子里敬神 ， 敬天爷爷、老爷爷、老奶奶 ， 然后回来再把丸子倒回锅里热一会儿 ， 我们才可以吃 。山东的冬天很冷 ， 早上起来的时候 ， 我妈会把地瓜掏出来 ， 在冰冷的水里刷干净 ， 再把皮削掉 ， 做给我们吃 。 天冷的时候 ， 我们这些孩子都躲在被窝里不出来 。而我最美好的回忆就是我母亲赶集归来 ， 给我们带热气腾腾的三角煎包 ， 我一半 ， 我小姐姐一半 。 其实里面肉很少 ， 都是些肥肉、油渍子 ， 剩下的就都是粉条 ， 可是吃起来特别香 。在山东的小村庄里，我的母亲度过了一生|故事FM
■ 萝卜丸子、甜焦丝和三角煎包等到了收麦子的时节 ， 母亲会给我们做一些油条和香油果子 ， 用竹竿串起来 ， 挂在房子顶上 ， 晾得干干的 。对那时的我来说 ， 这些就是最好的美食了 。-4-母亲给我的启蒙教育我的整个小学都在疯玩 ， 让我开始下定决心好好学习的 ， 是家里的一个变故 。农村里是靠拳头说话的 ， 如果家里男孩少 ， 就容易被人家欺负 。 我小学四年级那年 ， 我爹从另一户手里买了一块宅基地。 宅基地的旁边就是我大爷家 ， 我爹就问大爷要不要一起合买 ， 我大爷拒绝了 。因为那块宅基地是一个坡 ， 为了把地填平 ， 我爹娘和姐姐们白天在队里干活 ， 到了晚上还要辛苦地劳动 ， 在池塘挖湿土出来 ， 把地不平的地方都给垫起来 ， 垫得高高的 。等地修平之后 ， 我大爷突然说让我们把宅基地白白分给他们家一半 ， 不肯出一分钱 ， 但是要地 ， 不给的话就打架 。 他们家男孩子多 ， 冲过来我们家把我的姐姐们都打伤了 ， 我爹就拿着刀子就在门口 ， 冲他们吼 ， 「你们再来我就一刀捅死你们！」那天下午我出去玩了 ， 等回到家 ， 妈妈已经做好了面条 ， 放在院子里凉着了 。 我一边吃 ， 妈妈一边苦口婆心地跟我说 ， 「孩子 ， 你看你姐姐以后结婚了 ， 我们不在了 ， 这个村庄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 如果你考不走 ， 离不开村庄 ， 他们不欺负你一辈子吗？」那是我第一次的人生启蒙教育 ， 我边听妈妈讲边流泪 ， 把脸埋在汤面碗里 ， 呼噜呼噜地喝面条 ， 泪水流得满脸都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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