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在苏州吃早点(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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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兴记虾仁面 沈寅 图
苏州吃面规矩也多 , 陆文夫《美食家》里写过苏州面馆的许多接口 , “重青”、“免青”、“重交要过桥”等等 。 我吃面时从未遇到 , 也没机会学来试用 , 如今移动互联网时代 , 店家恨不得直接在桌上贴个二维码扫码点单 , 早没了当年的氛围 。
当然 , 上海人吃苏州面 , 也未必要照着苏州传统标准来 , 毕竟各地偏好和口味不一样 。 就如我 , 喜欢苏州的面汤和面条 , 却不喜浇头 。 浇头还是现炒好吃 , 比如杭州虾爆鳝 , 镬气十足 , 就算是预先烧制好的浇头 , 也需像上海面:红烧大肉 , 连带着汁水 , 酱鸭面 , 浓油赤酱……浇头浸在面汤中 , 也为面汤增色 。 而换作苏州 , 如枫镇大肉面一块事先烧好的肉 , 冷冰冰的 , 或是卤鸭 , 凉凉的 , 好吃在哪儿?
还有一次 , 我在苏州动物园附近一家奥灶面吃面 。 “奥灶”上海方言里也这么说 , 就是“脏”的意思 。 奥灶面的汤底是特色 , 用青鱼腮螺狮肉鳝鱼骨等等脏脏的废料 , 熬制调兑出无上美味 。 吃奥灶面真会上瘾 , 就着迷于汤底那神秘莫测的鲜味 。
我觉得原因或许是青鱼腮等废料通常也不会用来做菜 , 对于人来说 , 这些滋味是陌生的 , 所以吃着新鲜 。 就像我 , 喝着奥灶面的面汤 , 越喝越好奇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于是偷偷看开放式厨房中厨娘的操作 , 见她往碗里放盐 , 蒜叶等调料 , 再将面汤勺入 , 下熟的面条放进去 ,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 唯一不同就是她会在每一碗里加一勺白色的东西 。 这勺白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莫非是独家秘方?看着又觉得有点眼熟 。 我思前想后 , 终于想起来了——是猪油!奥哟 , 这玩意儿家庭料理里已数十年没用过了 , 难怪吃着那么香 , 香得又那么“罪恶” 。
除了苏州面 , 我还喜欢“绉纱小馄饨“ , 半透明皮子薄如蝉翼 , 中间隐约透出一点可爱的粉红肉糜色 , 飘在汤水中犹如兰花朵朵 , 又像浮云 。 店家若考究 , 会在汤里放些蛋皮 , 洒点虾米紫菜葱花 。
以前小馄饨都是挑着担子出来卖的 , 担子一头是锅灶 , 灶膛里烧的是劈得细小的柴爿 , 上海就叫作“柴爿馄饨” , 另一头放着馄饨、碗匙和油盐作料等 。
这种馄饨 , 《浮生六记》里就有 。 苏州菜花黄的季节 , 沈复欲偕同几位朋友外出春游 , 苦无郊外没有酒家 , 女主人芸娘就想出主意 , 雇佣市中一个馄饨担 , 锅灶俱全 , 一同前往 。
陆文夫的记忆中 , 卖馄饨还要敲竹梆子吆喝的 , 《吃喝之外》文中写过:“到夜半前后 , 忽见远处有一簇火光 , 接着又传来了卖小馄饨的竹梆子声 , 这才使我们想到了饿 , 感到了冷 , 我们飞奔到馄饨担前吃上一碗……那馄饨的味道也确实鲜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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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平江路 沈寅 图
竹梆子敲起来 , 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 我记忆中 , 敲竹梆子的小贩 , 是卖糖粥的 。 上海童谣:“笃笃笃 , 卖糖粥 , 三斤胡桃四斤壳 。 ”苏州的糖粥好喝 , 用传统的柴爿炉子烧 , 硬柴旺火烧 , 再熄火以炭化硬柴焖 , 特别的香气是煤气或电饭煲烧不出来的 。
粥要烧得米粒开花 , 但不黏 , 是爽口的口感 , 锅里不能上清下沉 。 如今的糖粥 , 浇上一勺赤豆沙 , 还要加入小圆子鸡头米 , 其实改变了很多 。 传统苏州糖粥的摊主叫秦福元 , 在玄妙观前 , 旧时的“商业街” , 苏州最热闹的地方 。 当时浇在白粥上的 , 是焐酥豆 , 用蚕豆浸胖后加碱、加水 , 以火焐烂 , 但不会起“沙” , 就是一锅豆汤 。 秦家的秘诀 , 是另冲一大缸热的红糖水 , 冲入沸腾的豆汤中 , 加以搅拌 。 半碗糖粥上加一瓢焐酥豆沙 , 乌黑油亮的豆沙厚浆 , 甜且有豆沙的口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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