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南怀瑾高出几个段位的陈继儒是何人!(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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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阅史籍,以“山人”作笑料的记载颇多。“山人”吴扩,曾在大奸相严嵩手下做门客,后盘桓于南京秦淮河边,某一年元旦赋诗《奉怀分宜相公》,“分宜”者,即严嵩也。别人与他开玩笑说:新年第一天,怀中朝第一官,即使吟到腊月三十,恐怕也轮不到我辈了。一时传为笑谈。“山人”经常与达官贵人相周旋,时人讽曰:今称山人者,都不在山,应该叫“遥授山人”才对啊。于慎行作《招山人歌》曰:“城中山人常苦多,山中山人常苦少。我来杖策入山中,山人门外迹如扫。”……山人之中,以陈继儒名气最大,所受非议也最多。直至清朝乾隆时期,著名诗人蒋士铨作传奇《临川梦·隐奸》,很多人都认为是讥刺陈继儒的。《临川梦·隐奸》中有一首著名的出场诗,诗曰:“妆点山林大架子,附庸风雅小名家。终南捷径无心走,处士虚声尽力夸。獭祭诗书充著作,蝇营钟鼎润烟霞。翩然一只云间鹤,飞去飞来宰相衙。”山人自命清高附庸风雅,东抄抄西摘摘就冒充著作等身,看似翩翩如云中鹤那样高冷,实际呢,总是在宰相府里飞来飞去。蒋士铨此诗描写山人生活可谓穷形尽相!后来鲁迅在他的杂文里作过引用,所以非常出名。但实在说来,陈继儒多少是被黑了。大拿最近读到陈继儒的两本书,《白石樵真稿》和《晚香堂小品》,这种感觉就十分强烈。陈继儒书画皆精,这一点有传世的真迹为证;陈继儒的文章虽然常常流露晚明人自觉不自觉的小聪明气息,但信手挥洒多有妙谛,自是晚明一大家。没错,陈继儒常与达官贵人周旋,但读其往来书札也能发现,他与权贵们打交道,未必都是在逐一己之私利,所发表的一些政见其实多有可取。在晚明文化史上,陈继儒因为长期被黑,显然被低估了。三南怀瑾不能望陈继儒之项背将南怀瑾和陈继儒放在一起,等量齐观,对前者来说,肯定是高攀了。因为南怀瑾至少低了陈继儒好几个段位。先论聪明,二人倒是难分伯仲。再论才气和学问。不能不说,南怀瑾就差得太远了。或曰南怀瑾是国学大师,能差到哪儿去?经常有人在推荐所谓“国学书目”时列入南怀瑾的著作,一看就知道推荐者几乎没读几本像样的传统经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很简单,真要读《论语》和《孟子》,最起码要翻翻清人的注疏,而在读过清人注疏本之后,怎么可能再去膜拜“南师”硬伤累累、基本字义都讲错的《论语别裁》、《孟子旁通》?关于南怀瑾著作的硬伤,可以参看张中行先生的文章,此处不赘。虽然包括张中行等学者举了不少无法推翻的实证,但在“南粉”看来,却没有一辨的价值。“南粉”膜拜“南师”,已经是一种宗教。一篇名为《南怀瑾先生的学问与修行》的文章是这么说的:“南怀瑾没啥专业,是个通人。在学问的路上,他没太多师承,也没明显的路数。他自私塾读完书后,参访四方、行走江湖,既俯仰於天地,又植根於中华大地,然后,向上一跃,直接就‘走向源头’,再从学问的源头处立言。因此,气魄极大,视野也极辽阔。他将文史哲艺道打成一片,不受学术规范所缚,也不受学术流派所限,更不管枝节末微的是非与对错。”照此说来,常人眼中的硬伤累累正好证明了南师的“通”和“大”。但既然傲骄地声称南师直接“走向源头”,那为什么还要跟在孔孟之后接着圣人讲,而不是自居为圣人、开宗立派?接着圣人讲,一些基本的字义恐怕还是要遵守规范,如果蔑视,为什么不干脆截断众流,创立一种新文字算了?论完聪明、才气和学问,再来论“修行”。南怀瑾“修行”如何,有南粉的文章,可以姑妄听之。而关于陈继儒的“修行”,则有两个小故事:晚明名士张岱六岁时,被祖父带到杭州去玩,适遇陈继儒(号眉公)跨一角鹿。陈对张岱祖父说:听说你孙子擅长对对子,今天试试如何?遂指屏上李白骑鲸图曰:“太白骑鲸,采石江边捞夜月。”话音刚落,张岱应曰:“眉公跨鹿,钱塘县里打秋风。”“打秋风”,向有钱人家揩油之谓也,系山人之积习。陈眉公听得小儿妙对,大笑跃起,“哪得灵隽若此,吾小友也。”陈继儒著述等身,其多产的秘诀是延请穷书生,让他们从书堆中寻章摘句,拣其“琐言僻事,荟萃成书”,然后冠以“眉公”之名,大卖其钱。有人为此指摘陈继儒,陈答曰:多给别人一碗饭吃,有什么不好?……从这两个故事观察,陈继儒不仅可爱,也胸有丘壑。可是这样一个人物,在古代却多蒙讥评,再来看看南怀瑾所得到的待遇,不能不感叹一句:古人对人物的赏鉴,标准看来要严苛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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