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壳|“缩阳”、“风淤积”、“想太多病”、“愤恨亲族病”:盘点那些“无法翻译的怪病”( 四 )
实际上 , 我们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人的信念会影响其感受、甚至生理活动 。 一个例子就是“巫毒死亡”(Voodoo death) , 即由恐惧导致的突然死亡 。 1845年出版的《新西兰及其土著居民》记录了一个著名案例:一名毛利女子吃了些水果 , 然后才知道水果来自禁忌的地区 。 她对别人说自己会因为这个亵渎之举被酋长的灵魂杀死 , 第二天 , 她真的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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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毒诅咒里使用的一种“骨指术” , 将人骨/袋鼠骨/鸸鹋骨一端磨尖 , 另一端黏上头发 , 一番仪式后 , 用这根骨头指向被诅咒的人并吟唱咒语 , 被诅咒者随后就会死亡 | Wagner, J. N. Death by voodoo: truth or tale?.
我们还不确定一个人是否真能把自己“吓死” 。 但有力证据已经表明 , 我们的想法和感受确能对身体产生实实在在的冲击 , 例如 , 当一个病人认为某种药物肯定会产生副作用时 , 它就真的会产生副作用 , 这叫做“反安慰剂效应”(nocebo effect) 。
心理人类学专家邦尼·凯泽(Bonnie Kaiser)说 , “我认为有这样的情况:给体验赋予的意义 , 反过来改变了这种体验的生理状况 。 ”她举了一种疾病“kyol goeu”作为例子 , 它的字面意思是“风太多了” , 这是一种神秘的昏厥病 , 在美国的柬埔寨难民中间相当常见 。
在柬埔寨 , 人们普遍相信人的体内满是管道 , 里面流动着一种风一样的物质 , 如果这些管道堵塞、导致“风”过量淤积 , 就会使人永久失去一条肢体的功能、甚至死亡 。 有一项研究发现 , 美国一家精神病机构的100名高棉病人里 , 36%曾发作过“风淤积”病 。
“风淤积”的病程往往较为缓慢 , 起先是一种浑身不适的感觉 。 接下来的某一天 , 病人会在起身时感觉晕眩 , 然后出现类似恐慌的症状(心悸、呼吸困难、视力模糊等) , 最后跌倒在地上 , 无法移动或是说话 , 直到家属采取了恰当的急救措施(比如按摩病人的四肢或是咬其脚踝)才能缓解 。
凯泽指出 , 大多数人在头晕之后都会自行恢复 。 可如果有人把头晕看作是kyol goeu发作的前奏 , 他们就会极度恐慌 , 心想:“天呐 , 要出大事了!”
患者赋予晕眩感的意义改变了一切 。 “基本上 , 他们身体的真实感觉会变得非常不同 。 ”凯泽说道 , “在我看来 , 这不是同一种病在不同的地方有了不同的名称——这种病在有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 。 这种体验的生物学机制是受到文化影响的 。 ”
凯泽认为 , 现实中的许多精神疾病可能同时存在两种情况 , 一是不同的人对于同样的生理体验会做不同的解释 , 二是存在一条正反馈回路 , 使文化观念得以塑造疾病的表现 。
不能只关注“西方式疾病”
随着我们对文化依存疾病了解的加深 , 有些心理学家开始怀疑 , 某些西方式的精神健康问题是否也能归入这个类别 。 虽然有些精神障碍似乎是普遍的——精神分裂症就在每个国家都有 , 发病率也相对稳定——但是还有些疾病却并非如此 。
比如和西方相比 , 暴食症在东方文化中的发病率只有一半 , 而经前综合征(PMS)在中国大陆、香港和印度也少见得多 。 甚至有人提出了一个不乏争议的主张 , 说抑郁症是英语世界发明出来的一种病 , 它衍生于“人要时刻快乐才是正常状态”的默认观念 , 而这种观念是错误的 。
在现在这个时代 , 我们的生活方式显然影响了折磨我们的精神疾病 。 研究医学史的阿霍表示:“我们把这些西方的精神疾病说成是普世疾病 , 忽视了它们只在特定的社会和历史条件下出现 , 这实在是一种巨大的傲慢 。 ”作为证据 , 他指出注意缺陷障碍(ADD)是直到1980年才被加进DSM的 , “现在的孩子显然比以前更难集中注意力 , 因为他们时刻都接收到各种感官刺激 , 他们的生活中也出现了许多块屏幕 。 与其说我们刚刚发现了某种独立存在的实际疾病 , 不如说技术正在塑造儿童的智力、情绪和行为生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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