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决定改写命运( 二 )



话说到这个份上 , 钱佳楠母亲行动起来 , 托远亲让她去了另外一个学校 。 择校费足足8000元 , 区级三好生的身份免去1000 , 最后 , 她母亲交了7000元 , 相当于这个家庭一年的收入 。 那张减免择校费的收据很长时间都压在抽屉里 , 也压在钱佳楠心上 。

她至今都记得母亲当时说了这样的话:“我跟你爸能力有限 。 接下来念书和所有的事情 , 都要靠自己 , 我们帮不了你 。 ”

从那之后 , 一切物欲都有了金钱的重量 。

她不舍得跟同学去12块一小时的溜冰场 , 借口父母在家 , 溜不出来;她从小就懂得怎么体面地拒绝玩具店的诱惑 。 玩具店阿姨拿毛绒玩具逗她 , 问她要不要 。 她就说 , 我们家里多得是 , 不买!母亲把这件事当作女儿懂事的谈资在亲朋好友中炫耀 , 但钱佳楠知道 , 自己最喜欢毛绒熊 。 直到今天 , 朋友还会从世界各地给她带学院泰迪熊当做礼物 。

它意味着亲子关系的罅隙 。

父亲下岗之后做了小区保安 , 少了点上进心 , 于是拿了一辈子最低工资 。 钱佳楠叛逆期的时候 , 父亲每次骑自行车去学校接她放学 , 因为父亲常常都以不修边幅 , 拖鞋背心的样子视人 , 他总被指定好 , 要等在和学校隔一条马路的地方 。

当温饱、赚钱成为头等大事 , 给家人的爱难免缺斤短两 。 钱佳楠大学4年 , 捱过上海的冬天只靠一床被子 。 实在太冷 , 她就拿一个巨大的毛绒熊压在脚上 。 她和母亲提过好几次 , 但最终 , 被子也没有多一床 。 被子慢慢变成了一个象征 。 “那个时候我母亲很忙 , 忙着挣钱 , 我也可以理解她 。 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 又像化不掉的冰一样插在两个人中间 。 ”她对我说 , “被子的事情就在我心里不断升级 。 认为是不是她不够关心我 , 是不是钱比我更重要 。 ”

而对钱佳楠 , 一个作家来说 , 贫困意味着永远有比实现文学梦想更迫切的事情等着她做 。

一个女孩决定改写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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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拮据的生活 , 让钱佳楠时刻绷紧一根弦——要考虑钱 , 永远要想 , 是不是先做一个更保守的决定 。

而更重要的是 , 她深知 , 把家庭拯救出泥潭的重担也落在自己身上 。

好好读书只是最基本的步骤 。 在半自传小说《不吃鸡蛋的人》里 , 女高中生周允有一张从凌晨5点开始到熄灯的严格作息时间表 。 钱佳楠对自己更苛刻 , 因为不知道自己会选文科 , 为了保证年级排名 , 她一直拿理科的竞赛题做练习 。 有时候学生会的宣传工作耽误复习 , 她凌晨4点就会起床 , 带着自备的应急灯 , 到公共盥洗室的台子上写作业 。

“麦斯威尔的速溶冰咖啡 , 我要喝整整三包 , 才能把一天撑下来 。 ”她记得一清二楚 。

真正知道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作家 , 是钱佳楠19岁的时候 。 外公去世 , 她写的《西村外》拿到当年复旦望道传媒首奖 。 一个中文系的教授 , 同时也是当年的评委托同学来说想要见一见钱佳楠 , 当面说了很多鼓励她坚持写作的话 。

她自己“心里也有杆尺” , 写出来就知道自己灵气够 。 可即便如此 , 她也没敢想把写作当成职业 。

她知道 , 那个每年更新一次的作家富豪榜 , 不可能和一个1988年出生的严肃文学作家有什么关联 。

“写纯文学的人 , 靠稿费根本不能养活自己 。 大部分人都需要一个正职 , 业余时间写作 。 ”她说 。 何况 , 她还有一个家庭 。 为了避免父母跑去找柏阿姨(《新老娘舅》著名嘉宾)
哭诉女儿不争气 , 她也不能任性 。

整整6年 , 钱佳楠的生活以黄昏作为精准分割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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