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玻璃、玻璃、玻璃 | 第一人称(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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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确实拥有丰富的经验 。 但他只能给出这样的建议:和起诉方协商 , 把赔偿款降下来 。 他自己也吃过亏 , 后来自己设计手机壳图案 , 再找工厂开模生产 。 但这样就得囤货 , 风险更大 , 几十万既能一次赚进来 , 也能一次赔干净 。 看起来我哥什么都经历过 。 他就是那种典型潮汕人 , 白手起家 , 中学时从淘宝批发驱蚊贴卖给同学 , 大学读市场营销 , 毕业前就开了淘宝店 。 他的办公室先是广州一间跟朋友借来的十几平米房间 , 后来搬进过华强北电子市场最标志性的 79 层高楼赛格大厦 。
生意变淡以后 , 我哥搬离了月租金 2 万、位于赛格大厦第 57 层的办公室 , 在家对面另租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商住房 。 屋里有五台电脑 , 四个员工 , 他们当客服 , 也打包发货 。 那些一串串挂满货架、五颜六色的手机壳散发出一股塑胶味 , 我下意识捂住鼻子 , 怀疑整个屋子里就我一个人还闻得到 。 每天下午 , 我哥一个人骑着电动滑板车上市场拿货 , 几个装满货的黑色塑料袋吊在只有一根杆的车头上 , 因为严重超载 , 车头很难拐弯 。 有一次过马路 , 车子翻倒 , 手机壳掉得一地都是 , 赶在红灯亮起来之前 , 我哥狼狈地捡完了 。
三
玻璃城里玻璃箱
在高楼林立的华强北 , 我见过一个最吃惊的场面:在深圳三条主干道之一的滨河大道边上 , 有一个“伯公”庙(土地爷在潮汕的称呼) , 和御景华城小区隔路相望 。 它原本只是一个露天的“小档口” , 现在却拥有一大片蓝色铁皮屋顶 。 逢初一十五 , 晚上 11 点 , 伯公庙还香火不断 , 人多到溢上马路 , 甚至需要排队限流 。 庙口站着穿红背心的志愿者 , 一抬手 , 人就乌泱泱地涌进去 。 近一百平米的庙里 , 大红方桌连绵一片 , 桌上堆满了贡品和金银纸钱 , 墙上写着:伯公保佑 。
我哥家正对着滨河大道 。 像一条车声涛涛昼夜不息的大河 , 我躺在床上一闭眼 , 满脑子就回荡着喇叭声 。 尤其是那些八个轮子的大卡车载着沙子没完没了地跑 , 车轮摩擦柏油路面时发出那种摩托车一直启动不了的尖利声 。 半夜 1 点半理应是一天中最安宁的时刻 , 高架桥下的卡车却停成长队 , 听着像在“哐哐”卸货 。 我刚住进来时 , 白天得戴耳机 , 晚上得塞耳塞 , 而我的家人像听不到这些噪音似的 , 从不觉得吵 , 睡觉还敢开窗 。 我妈说 , 有一回她去杭州玩 , 在一条安静的马路上走 , 听不到任何车声 , 她突然就感到一阵恐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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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20 天的生活让我意识到 , 我的家人就生活在嘈乱之中 。 大家的作息也很怪 , 白天睡到中午才去上班 , 家里电视则不停歇地播着两个侄子最爱的《小猪佩奇》 , 晚上下班就开始打游戏 , 看电视剧 , 吃宵夜 , 最多的时候一台电视两台平板电脑都在外放 , 经常要闹到夜里 3 点 , 而我妈坚持要等全家人洗完澡、 熄灯躺上床 , 她才去睡觉 。
这种作息直到今年 , 因为疫情才改变 。 这段时间 , 我们一家八口不得不困在深圳家里 , 每天夜里 1 点家里地板还在蹦跶——两个不能出门玩的侄子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 一直在争宠抢玩具 。 窗外的滨河大道第一次没了声响 , 我终于体会到我妈说的那种恐慌 , 那是一种只听得到自己却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无声的恐慌 。 很快 , 就像适应了噪杂一样 , 我们适应了停滞 ,从早到晚就坐在客厅里看手机 , 那看起来就跟我坐在手机膜档口里搞包装一样 , 凝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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