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银龙之墓 千里同镜( 五 )


在高勒毛都2号墓地内 , M189并不显眼 。 从地表上观察 , 它顶部的凹陷比较小 , 推测可能没有被盗 。 之所以选它 , 就是希望收获大一点 。
然而 , 2017年发掘的12座陪葬墓 , 从1号到5号都非常小 , 没有出土任何随葬品 , 甚至连一块陶片都没有 。 6号陪葬墓出土了两件铁镞(铁箭头) , 就让大家兴奋了半天 , 可接下来的7号陪葬墓又是空空如也 。
此时 , 联合考古已开展了一个多月 , 如果规模这么大的团队 , 只有这些发现 , 显然会非常尴尬 。 额教授那几个星期都心情沉重 , 说了很多次sorry , 抱歉自己没选好工作地点 。
其实 , “没有遗物 , 也是一种重要现象” 。 周立刚特别注意了M189陪葬墓中人骨的情况 , 他发现陪葬墓里的人骨大多无头 , 下肢未经扰动 。 看来 , 盗墓者跟匈奴确实有深仇大恨 , 连陪葬的都要“鞭尸”泄愤 。
虽然尸骨保存得很差 , 有的连牙齿也没留下 , 但可以肯定的是 , 陪葬墓群南部的是小孩 , 北部是成年人 , 与墓主人的关系比较近 , 有些可能是护卫 。
最关键的 , 他们都是可怜的殉葬者 。 《史记》记载的匈奴葬俗“近幸臣妾从死者,多至数百人” 。 目前虽然没有发现数百人殉葬的情况 , 但是可以确定 , 殉葬制度是存在的 , 陪葬墓里的人是与他们的主人同时下葬的 。
转折发生在8月26日 。 虽然已经过去两年 , 但周立刚清楚地记得 , 清理8号陪葬墓的蒙方教师突然大叫道:“立刚 , 有器物!”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 一个灰褐色陶罐 , 端端正正地立在沙土里 , 这是一个多月来发现的第一件完整陶器 。 闻讯赶来的额教授脸上乐开了花 , 对学者来说 , 陶器是判断年代的可靠线索 , 比那些奢侈品还稀罕 。
三天后 , 他们又在这座墓葬的底部清理出一枚铜镜 , 尽管只是碎片 , 但 “内而清而”四个汉字清晰可辨 , 属于比较典型的西汉昭明镜铭文 。 在千里之外的草原 , 在2000年前的古墓中 , 发现了熟悉的文字和器物 , 中方队员顿时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
随后的发现可谓高潮迭起 , 这12座陪葬墓虽然规模不大 , 但是出土了5件完整陶器、1件铜鍑、3枚铜镜 。 队员们在时而沮丧、时而惊喜中 , 居然把金、银、铜、铁、玉等质地的文物都集齐了 。
天气越来越冷 , 草原也开始变黄 , 属于这里的考古季节即将结束 。 送别时 , 额教授从床底下拿出了收藏已久的伏特加 , 在场的人都相信 , 明年 , 在旁边那座巨大的主墓中 , 还有更多惊喜等着他们 。
盗墓阴影
有了第一年的磨合 , 第二年本应是个丰收年 。 周立刚计划 , 2018年主攻M189主墓 , 争取当年解决战斗 。
然而 , 老天似乎不随人愿 。 草原的天气在6月初忽冷忽热 , 昼夜温度从白天的20多摄氏度到夜里的-2摄氏度 , 说变就变 。 队员们刚到没几天 , 就突降冰雹 , 十几分钟内 , 地面堆了十几厘米厚的雹子 , 算是给考古工作来了个下马威 。
2018年夏季的三个月 , 进展并不顺利 , “主要是缺人手” 。 百十人一起考古的大场面在国内司空见惯 , 在这里却不可想象 。
无人区里的营地 , 距离最近的小城市150公里 , 距离乌兰巴托市600多公里 , 方圆50公里范围内 , 没有人类定居点 , 没电、没网络、没信号、没自来水 。 几块太阳能(000591,股吧)电池板也只能为相机、电脑等必要设备供电 , 队员们过着几乎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 , 夜晚还要两股战战地伴着狼叫入眠 。
能招募来的队员 , 大多是蒙古和俄罗斯的学生 , 他们来这里田野考古 , 也是暑期实习 , 每人每天七八十块人民币的工资 , 几乎承担了所有的体力工作 。
M189与M1比 , 可谓小巫见大巫 , 但墓室边长也有约30米 , 墓道长20米 , 把三四十人撒在这么大的平面上工作 , 很难见效 。
而且 , M189还是一座流沙墓 , 人站在坑中 , 能听见边上的沙子嗖嗖向下滑 。 和中原不同 , 这里的流沙墓不仅中间填的是流沙 , 坑边的草皮层之下 , 不出10厘米 , 也完全是粉状黄沙 。 追求完美的中方队员曾试图在沙土中切出齐整的探方壁 , 但只要有人稍微在远处跺一下脚 , 立马千沟万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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