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孙温、戴敦邦《红楼梦》主题绘画的艺术特色( 三 )


“近大远小”透视的规则在本章的画面中失效了 。因其父子身份与权力的悬殊而有明显的落差 , 一幕内的宝玉与贾政的人物大小、比例关系明显夸张化 。这种构图表现方式多见于古代绘画 , 如《簪花仕女图》《女史箴图》以及最出名的《步辇图》(初唐时阎立本) 。该构图最明显特点是最高权力者往往威严、高大 , 与其他人在画卷中的比例反差远超出了现实生活中的人物比例关系 。
在孙温描绘本章情节的同一画面中 , 还采取了中国传统的“流动视角”的叙事构图方式:主人公贾政与宝玉一共出现两次 , 该构图方式同于中国绘画史上名作《韩熙载夜宴图》 , 利用流动视角从而将画作“一分为二”来详叙宝玉挨打事件的“前因”与“后果” 。
画面中细节重点放在贾政与宝玉父子间的冲突和权力的悬殊对比 。例如:及至气急亲手杖责宝玉时:“(贾政)眼都红紫了…犹嫌小厮打得轻 , 自己夺过来 , 咬着牙狠命盖了三四十下” 。前因后果都融合在同一画面 , 无疑客观地把一位中年父亲因儿子的不良言行以及由来已久的偏见 , 导致的无奈及狂怒 , 刻画得淋漓尽致 。
■浅析孙温、戴敦邦《红楼梦》主题绘画的艺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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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而当戴敦邦描绘“宝玉挨打”这一场群像场面时 , 则充分发挥了他善于表现这种戏剧性题材的特长 , 将观者的思绪放到了原著文本外 , 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空白处 。戴敦邦深入地把握住蕴藏在“宝玉挨打”这一情节下的复杂内因 , 因此在选材布局时通过 “三角形”构图 , 别出心裁地将本章第一幅画面的中心聚焦在王夫人身上 。这位重要的女性角色 , 在父子冲突间其实是起到了“推动”和“抑制”的双重作用 , 表面看似只是作为保护者的慈爱母亲 , 实际上也是导致这一风暴的最重要的一环 。原因之一在于 , 王夫人小题大做逼死婢女导致儿子被误解受罚;其二在于 , 宝玉性格乖张也是她与贾政夫妻二人碍于对贾母尽孝 , 因此教育失位的结果 。
画面定格于王夫人抱住板子制止丈夫殴打幼子的一刻 , 构图充满了急速的运动感 。但书中提到:“王夫人一进房来 , 贾政更如火上浇油一般 , 那板子越发下去得又狠又快 。”细想这一细节 , 暗含着夫妻间的矛盾:想起宝玉 “流荡优伶 , 淫辱母婢”的种种过失 , 心中又痛恨王夫人等人一味护着宝玉 , 不让他管教 , 越发激怒 。这时戴敦邦在画面中通过描绘执棍者和围观者的动态和神情 , 营造出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 其中集体凝视的设定既是构成这一作品形式美感的组成部分 , 使得观者欣赏画面时产生奇特的感染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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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戴敦邦新绘全本《红楼梦》
在《冯其庸论》一书中 , 作者提出:“文章的高潮不在贾政打宝玉 , 而在贾母出场训贾政救宝玉 。” 这一观点也体现在戴敦邦为宝玉挨打一章创作的第二幅画面中 , 画家基于自身对情节的认识 , 将他心目中本章真正扭转情势发展的人物——贾母 , 安置在画面的绝对中心 。
她也是这场父子间冲突闹剧背后的最深层原因:作为荣宁二府的权力中心 , 已近暮年的贾母在教养孙子宝玉时有绝对的权威 , 因此贾政自作主张责打宝玉 , 一定程度上否定了贾母的教育成果 。贾母对自己权威地位的维护 , 使得她在这场冲突间的立场与态度都极为强硬 。从画面中的人物动态与神情也可以看出这场责打最后导致的连锁反应:不仅造成父子间的情感破裂 , 也引发贾母对贾政的不忿与隔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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