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话」脏话的语言学真相( 二 )
如此看来 , 不论字词长短 , 字形状貌 , 还是读音特征 , 都不足以作为我们判别、定义脏话的凭据了 。 于是有些语言学家另辟蹊径 , 企图在“局部大脑活动与脏话的关联”一题上大做文章 。
《话语 , 一种有关思想的东西》(Language , the stuff of Thought)一书作者史蒂文 · 平克(StevenPinker)从语言学和心理学的角度做出这样的判断: 脏话并非“真实意义上的”语言——负责“高层级思维”的大脑皮层是不生产脏话的 。 脏话真正的诞生地 , 是皮质下层负责支配行动、情绪以及其他肢体行为的结构 。 直白地说 , 人类的脏话行为 , 应该更近似于原始动物的叫喊 , 而非正常语言 。
鉴于有关方面新近的科研进展 , 我必须对这样的观点提出质疑 。 脏话与肢体行动同出一脉 , 确实不假 , 但是依照平克先生的定义法 , 似乎脏话行为理应被斥为原始蒙昧的残余 , 活该要被进步的人类所摈弃 。
放眼望去 , 在当前的学术研究领域大量的结论认为: 脏话与我们的个体息息相关 , 与社会共同生息 , 实为人类鲜活的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 脏话的内涵远不止于野性的嚎叫——它们传达的是复杂的信息、社群性的语言 , 承载的是个人的情感、集体的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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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脏话确切的定义 , 何不拿本词典翻翻?可惜 , 古往今来的词典极少对脏话做直白的注解 。 1538年托马斯 · 埃利奥特(Thomas Elyot)爵士在编写词典时 , 十分确信将有无赖之徒专门为钻研市井的下三烂而来 , 于是在自序中义正词严地写道: “倘若不事正念 , 求索丑陋 , 剥翻典籍 , 以饱恶俗者 , 自可另觅他处 。 ”
编写《英语大词典》的塞缪尔 · 约翰逊(Samuel Johnson)听闻两名上流女士对其词典省略“滑稽之言”的赞誉 , 反倒质问:“汝等岂非遍寻未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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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维多利亚女皇治下拘束极盛的时期 , 《牛津英语词典》中连“裤子”(trousers)一词都被归入“不堪言”之列 。 等到20世纪 , 渎神以及种族歧视的咒骂已然步入各大词典的庙堂 , 脏话字眼却仍被拒之门外 。
说到这里 , 有个挺有意思的现象:英国的文化关于月经发明了大量的隐晦用语 , 就比如“撞了邪” , 还有“涨红潮”(the crimson tide)、“家里闹仗”(Arsenal playing at home)、“请人刷墙”(having thedecorators in) , 但从没人想过拿它造出些骂人的词来 。 我所知道的唯一的案例 , 是牙买加土话中讲的“bloodclaat”或者“rassclaat” 。
话再说回来——在编写词典的过程之中依礼数之需 , 擅自脱漏现实生活中脏词的做法 , 一直延续到20世纪下半叶 。 1976年美国《韦氏词典》再版时 , 刻意简略了“dago”(拉丁大哥)、“kike”(犹太狗)、“wop”(意大利歪泼)、“wog”(瘟鬼 , 指非白种人族群) , 并在前言中声明: “切实有害于人种以及民族和谐的恶语语汇 , 考虑其使用频率在当下确实已呈越发降低的趋势 , 本词典决定不加以收录及注解 。 ”
03
脏话的社会禁忌
那么究竟哪些词句为“脏”、为“俗” , 由谁来做判别呢?实际上我们都在做 。 在各自的社群和文化圈内 , 我们每个人都有判定语言禁忌的权限——哪些犯忌 , 哪些不犯忌 , 哪些犯了忌却可以作为陈情达意的工具 。
一国之内 , 往往社会阶层也能纳入某些词句是不是脏话的考量 。 罗伯特·格雷夫斯(Robert Graves)在1927年著文《拉尔斯 · 波尔塞纳 , 或:脏话何去何从》(Lars Porsena or the Future of Swearing) , 提到当时“私生子”一词在“被统治阶层”之间一旦出口 , 足以导致反目成仇;而“同性恋”(bugger)则在他本人所处的阶层中更具威力 , 以至于几乎通篇皆作为“对反自然恶习的贪恋行为”或“保加利亚的异教陋俗”出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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