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内特@新刊 | 张逸旻:伯内特夫人的玫瑰园与未名之物( 二 )



然而 , 伯内特的作品中只有《秘密花园》被人奉为经典 。 她还有其他五十多种小说、传记、儿童文学和改编成舞台剧的作品 , 却唯有此书魅力不衰 。 这部小说的独特成就 , 或可植入适当的文学传统中来描述 。 对于初识外国文学的小读者 , 《秘密花园》是这样一道彩绘玻璃窗 , 透过它可以观摩近现代英语文学的朦胧的概貌 。 这个概貌的关键词之一 , 是浪漫主义的自然观 。
丹麦史家勃兰兑斯对十九世纪英国文学的著名定调是 , 这一时期的“英国诗人全是大自然的观察者、爱好者和崇拜者” 。 比如 , “喜欢把他的癖好展示为一个又一个思想的华兹华斯 , 在他的旗帜上写上了‘自然’这个名词 , 描绘了一幅幅英国北部的山川湖泊和乡村居民的图画”;济慈“能看见、听见、感觉、尝到和吸入大自然所提供的各种灿烂的色彩、歌声、丝一样的质地、水果的香甜和花的芬芳”;穆尔“以阳光使我们目荡神迷 , 以夜莺的歌声使我们如醉如痴 , 把我们的心灵沉浸在甜美之中” , 凡此种种 , 皆是他概括为“生气勃勃的自然主义”的鲜明示例 。 关于这种英国气质如何在北美新陆扎根 , 又如何对后世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 固然是文学史上的又一常识点 。 伯内特的写作比华兹华斯们晚了将近一个世纪 , 况且彼此在创作文体、精神诉求等方面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 但是 , 《秘密花园》却像“自然主义”这股激流在二十世纪初的一个并非偶然的回声 。
伯内特@新刊 | 张逸旻:伯内特夫人的玫瑰园与未名之物
本文插图

《小勋爵》(中英双语版)
北塔译
译林出版社2016【伯内特@新刊 | 张逸旻:伯内特夫人的玫瑰园与未名之物】年版
在自然的教养中健全体格并领受爱的赠予 ——没有什么比之更能概括这部“成长小说”的主题了 。 读者会发现 , 书中的自然景物像薄纱一样缠绕着我们的感官 。 尽管玛丽初来乍到时总碰上暴风雨 , 但冬夜中如紫色大海般无涯的荒沼地 , 很快便在春日里判然不同地倒映出湛蓝的苍穹 ——迷雾与云罩散去后 , 天空的拱形和闪闪动人的每一种色调 , 都清晰可见 。 我们也领略了这种荒沼地的出产 ——石楠和金雀花灌丛 , 因为它们的香味总是由洁净的风裹挟着 , 一次次地吹送到庄园小主人们的窗下 。
秘密花园则是荒沼地之自然韵律的一个变调 。 它带来泥土的湿气 , 露出胚芽和花骨朵的柔嫩的尖顶;随着春天的降临 , 玫瑰藤蔓闪烁着绿意 , 阳光照射下的花朵和枝柯交接的树木 , 似乎在触摸读者的手和眼睛 。 而小说对一只优雅的生灵—知更鸟的着墨 , 则使悦耳的啁啾像小斑点一样 , 投洒在字里行间 。 等到柯林第一次来到秘密花园 , 小说写道:“那个下午 ,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竭尽全力变得完美无缺、光芒四射 , 要对一个男孩子待以善意 。 也许是出于纯粹而圣洁的好意 , 春天来到这里 , 并把她能在一个地方集中的一切都倾注在此处 。 ”
在玫瑰园的遐想与劳作 , 加之荒沼地上吹来的新鲜空气 , 让玛丽和柯林的病体渐渐起色;而两人摆脱“王爷公主”式的孤僻厌世 , 学会了爱与生活 , 则最大地得益于与狄高的结交 , 后者活脱的自然的精灵 , 拥有一支完整的动物跟班队伍 , 自始至终洋溢着赤诚的快乐;有赖于其照料 , 玫瑰园才真正地枯木逢春 。
把儿童蜕变的决定性时刻 , 交托在玫瑰园复活的旋律中 , 这是伯内特作为“自然主义”信徒的最好说明 。 在小说里 , 玫瑰园几乎和华兹华斯的“丁登寺”或“黄水仙”一样 , 富于净化与医治的神力 。 但它的表现形式不是贮藏在白日梦中的自然印象 , 而是一种生育力的启示、一个母爱的许诺 ——小说暗示 , 玫瑰园正是柯林母亲亡灵的寄寓之所 , 它提供一种共鸣 , 在温绿的基调里糅入种种爱的注目;而小说所塑造的母亲典范 ——善解人意的苏珊·索尔比太太 ——最终造访玫瑰园 , 则使拂动其中的“母亲”的魅影被充实、照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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