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提笔疾书,甘冒风险,到底图个什么呢?

@石扉客2018转:那方方这次提笔疾书 , 甘冒得罪很多人的风险 , 到底图个什么呢?是这片古老土地上养育出来的、经两千多年劫难而从不曾熄灭过的良知 。方方图啥? https://mp.weixin.qq.com/s/miA8y6XMuB6H6JK9oPfc5A一、看了方方3月12日的日记 , 感觉心酸 。在这篇记录中 , 方方记录了众多攻击、污化她个人品德的言论 , 那些人甚至翻烂她相关朋友的微博找碴 。这一幕背后的行为潜意识套路 , 对于读惯了中国历史的我来说 , 太熟悉不过了:要想否定一个人做的某件事 , 不是去辩论这件事本身的是非 , 也不是去分析疑问在哪 , 而是先竖起“道德”这杆大旗 , 接着找一些个人隐私方面的材料进行曝光……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你看 , 这个人道德有问题 , 是个恶人 , 所以他的言行必然也是恶的 。 对付恶人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一哄而上去围攻 。我只有一声叹息 。 哪怕就是用膝盖想一想 , 也能想明白简单的道理:65岁的人了 , 方方写这些日记到底图什么?为名?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 , 方方什么时候出名的不知道 , 但我记得大学时就读过方方的小说《桃花灿烂》 , 很受感动 , 那时她就是闻名遐迩的作家了 。 难道花甲之年 , 近于古稀了 , 还争这个闲名吗?完全说不通 。为利?写这些日记 , 能得到什么利?写个日记跟打游击一样 , 都被迫改到二十一维了 , 哪来的利?更是说不通 。既不为名 , 也不图利 , 莫非是什么传说中的“公知”“带路党”?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了 , 也没听方方说过什么出格的话 , 怎么忽然旦夕之间就投入敌方阵营了呢?那分明是也说不通的 。那方方这次提笔疾书 , 甘冒得罪很多人的风险 , 到底图个什么呢?是这片古老土地上养育出来的、经两千多年劫难而从不曾熄灭过的良知 。这是有些人不能理解的 , 他们总是下意识地认为方方别有所图 , 可是又说不出人家图什么 , 图在哪 , 于是只好去翻箱倒柜地挖人家的个人生活 。这是两千多年来的习惯做法了 , 历史里类似的情形不胜枚举 , 那都是不必说的了 。那些围攻方方的人们是可悲的 。可悲就可悲在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悲剧中的配角之一 。那些围攻方方的人又是可怜的 。可怜就可怜在他们深受古老文化糟粕的奴役而不自知 。二、本来你要认为一个人做错了什么事 , 那就讲人家错在哪里 , 从逻辑上去摆事实、讲道理证明别人的问题所在 。为何偏要从个人私德方面下手呢?方方的个人私德如何 , 跟她写批评日记这件事有什么无关系吗?退一万步讲 , 就算是一个个人道德败坏的流氓 , 只要他不曾犯法 , 他不也有评论公共事件的权利吗?哪一张哪一页规定过这样的条例 , 私德不好的公众就不能发出批评了呢?何况方方的私德不知要比那些敷衍塞责的人高到哪里去了 。从个人私德出发去揪人家小辫子、然后否定他所做一切的做法 , 这种荒谬逻辑到底从哪来的呢?从根深蒂固的旧文化传统中来的 。详细内容我也不再去分析了 , 想看个究竟的可以参考我这篇旧文《传统人事黑洞 , 会断送企业未来吗?》 。 这种行为与传统糟粕的内在逻辑关系 , 这个专题分析得也算比较深入了 。这种借着侵犯个人隐私而试图打倒个人的行为 , 正是两千多年来的巨大惯性的又一次呈现 。在这种历史惯性驱动下行动的人们 , 被一种逻辑荒谬的潜在理论左右着 , 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荒谬 。这个隐含于他们行为背后的、他们自身都不晓得的潜在理论 , 其荒谬逻辑的路径是这样的:1.“好人”做好事 , “坏人”做坏事 。2. 因此一个人一旦被认定为道德模范、好人、师尊、圣人 ,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道德的 。3. 因此一个人一旦被认定有道德问题 ,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恶的、可疑的、心怀不轨的 。对于这种传统糟粕中的巨大惯性 , 想必金庸是有深深洞察的 , 所以你看他在后期的小说中塑造的人物善恶就不像刚开始写的《书剑恩仇录》那般黑白分明了 。等到写到《笑傲江湖》时 , 金庸就更是来了一个大反转:作为全江湖道德帝的标志性人物 , “君子剑”岳不群却原来是个六亲不认、坏事做绝的伪君子;而那个人人口中的“无行浪子”令狐冲 , 其实却是个心地天真的人间赤子 。 就连那个作为反面典型的田伯光 , 后来也闪现出了人性的光芒 。这正是对上述荒谬逻辑的辛辣嘲讽:一致认定的“恶人”也可能做好事 , 光彩照人的“好人”也可能做恶事 。那么到底谁是善、谁又是恶呢?三、孟子说人的本性是善的 , 荀子说人的本性是恶的 。其实这没有什么好争论的 。 我们也不必非要去确认人的本性到底是什么 。 人本来就是从动物进化来的 , 兽性、人性、神性的矛盾普遍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 。所以不必非要去给一个人贴上“善”或者“恶”的标签 。善恶既是流动着的 , 也是可变的 。 同样一个人 , 当他处于不同环境、条件、时间下 , 他可能被激发出来的或善或恶的行为都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极端情况下 , 人人都有可能被逼成野兽;特定条件下 , 人人也都有可能闪烁出来神性的光芒 。大理市的那些人平常会截留发往重庆的货物吗?德国的那些人平常会截留发往瑞士的货物吗?都不会 。 但是危机与恐慌之下 , 那些平常沉睡于人心深处的兽性抢夺的一面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下出现了 。既然如此 , 那怎么评价一个人呢?只要他做的事是有益于社会与他人的 , 那么做事那一刻的“他”就是善的;只要他做的事是有害于社会与他人的 , 那么做事那一刻的“他”就是恶的 。求问于事就好 , 而不要去轻率地定义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 。比如同样是日本 , 那个侵华时的日本就是恶的 , 这个捐助口罩还写上“风云同天”时的日本就是善的 。今后日本在你的眼中仍然可能变成恶的 , 也有可能是善的 , 这都是因环境条件不同而流动着的 。 例如当日本跟着美国、澳洲、印度一起搞“印太战略”时 , 你会觉得它是可恶的;当它跟中国、韩国一起搞“中日韩自贸区”时 , 你是不是又会觉得它是可爱呢?最重要的是创造一种有利于善行出现的大环境 , 让大环境使得恶行缺乏出现的条件 , 而我们要在变化中看待变化的人性 。有些人不懂这个基本的逻辑 , 却反而企图去把满大街的民众全都变成心底无私的圣人 , 结果怎么样呢?四、大明王朝的实践就是造成了一堆伪君子 , 囚禁了整个社会的活力 , 造成王朝上下走投无路 , 窒息而亡 , 这在《万历十五年》里写得是很分明的 。那种过于强调人性之间的相互斗争 , 试图把每个人变成圣人的哲学思想 , 是“宋明理学”发明出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种幻想一次又一次实践下来的现实 , 最后总是得到相反的结果:使得本来正常的社会变得非黑即白 , 使得本来正常的人性变得神经过敏 , 使得本来正常的声音变得顾左右而言他 。那些历史的教训 , 难道不是很可悲吗?被称为“新儒学”大师的宋人朱熹 , 他提出的口号叫做“存天理 , 灭人欲” , 这种理想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大概只有AI的机器能做到吧 。谁都希望人人向善、个个君子、天下有爱、世界大同 , 但那只能作为高悬于天的明月去照耀与引导人心 。真正到社会实践里 , 只能用法律去就事论事 , 什么事犯了什么法 , 法律上该怎样就怎样 , 不要非黑即白 。现代社会既不是囚笼一样的奴隶社会 , 也不是压着“三纲五常”大山的封建社会了 , 一个人的个人生活只要他不工作失责、不侵犯他人利益、不妨碍社会、不违反法律 , 那就是人家的自由 , 你管得着吗?如果非要跟普遍人性过不去 , 那么历史从古读到今 , 我就没见过一个赢家 。因此 , 也不要进行非黑即白的二元化 , 看待一件事情也不要进行简单的“立场”划分 , 而不问是非 。停下那些认为“凡是质疑 , 必是抹黑;凡是批评 , 必是带路党;凡是讲反思 , 必是否定成绩”之类的歪理吧 。停下对身边的大多数同胞也疑神疑鬼吧 。那些以旧社会的陈腐观念制造出这种新时代的无力感的人们 , 深夜时分难道不为自己的浅薄而羞愧吗?五、一个人出于良知 , 勇敢出来说话 , 却因此而遭受围攻 , 方方并不是第一个 。在方方之前 , 遭受这种窘境的是柴静 。当年在非典期间面对面采访病人的柴静 , 感动了无数观众 , 被评为当年“中国采访人员风云人物” , 结果怎么样呢?读者可以去看看有一篇叫做“柴静你去哪了”的文章 , 她的勇敢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 。 等到后来直面雾霾问题拍摄《苍穹之下》 , 因为柴静作为一些文科生出现了漏洞 , 被一帮人抓住不断围攻 , 现在柴小姐在哪呢?我也不知道 。所以在前不久悼念李文亮时 , 我就这样写过:不要轻易走上神坛 , 小心成为祭品 。毕竟从大明朝的爱国群众分吃袁崇焕的肉 , 到晚清群众扔白菜侮辱谭嗣同、行刑时哈哈大笑拍手叫好 , 再到鲁迅写的《药》 , 说得一点都没错 。因此许多人并不懂得珍惜这样的事实:并不总是能有幸读到方方那般风骨的文字的 , 像方方这样的人间赤子在我们这个古老的社会虽然偶尔也能见到 , 却历来是于千万人中难觅一个 。有些人之所以不懂得珍惜如此宝贵的赤子之心 , 那是因为他们的大脑系统还习惯打开金光闪闪的正能量文件 。也许方方这样的正能量 , 有些人陈旧的心灵格式是读不了的 。六、而在那千年来的固执观念之下 , 最明智的做法其实就是方方说的集体沉默 , 明哲保身 , 精致利己 。这也是大多数文人的现实选择 。 你看中国文人那么多 , 有几个敢在这次大疫之中发声的?十七年是一个弱女子柴静 , 今天是一个阿姨方方 , 那些男人在哪里呢?不要说鲁迅风骨了 , 他们吓都吓得腿软了 。这并不是说其他文人有多坏 , 而是说他们已经进化的懦弱了 。 杀鸡儆猴 , 猴子当然会害怕 , 毕竟适者生存 , 谁不会在现实里学得聪明些呢?更别说元、明、清三代 , 尤其是有清一代 , 残酷地大兴文字狱 , 株连了多少文人被凌迟处死?康熙时十余案 , 雍正时二十余案 , 乾隆年间一百三十余起 , 为一点捕风捉影的字句祸连九族 , 甚至连他们的朋友与学生都不放过 , 现实早已打断了很多文人的脊梁了 。硬骨头的文人大批被迫害 , 历史的阴影早已遗留在许许多多的文人心里了 , 一代代毒侵入骨 。即便时至今日 , 很多文人那样胆小也是可以理解的 , 毕竟大家都要生活 。 精致利己主义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 精致利己也并不完全是很多知识分子本身的错 。都是说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 你反对精致利己主义 , 怎么不见你出来跟方方一样勇敢说话呢?人生不过短短百年 , 比之划过天空的流星都不如 , 那又何必自讨苦吃、何苦自寻烦恼呢?及时行乐不好吗?但凡有点现实的脑子 , 谁还会乱说话呢?为社会说真话能有啥好处呢?是期权分红、基金收益 , 还是因此得到上司的提拔器重?别做梦了 , 不被暗里逼得走投无路就算走大运了 。 前车之鉴 , 都不用翻史书 。只有真正的傻子 , 才会说真话 。七、方方图的是良知 , 多少精致利己的文人图的却是不分善恶、不问是非、不尊历史、不择手段呢?比如之前像二月河那样的文人 , 只顾埋头赚得盘满钵满 , 却不管歌颂出来的皇权圣明的观念有多无耻 。还有比《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更卑劣的历史谎言吗?剧中的帝王是那样的廉洁爱民 , 为天下夙夜忧叹;奴才则或者肝脑涂地 , 或者心怀鬼胎 , 或者愚昧无知 , 总之都是那样的感激涕零……作为一个文人 , 你写这些的时候还有点历史常识与良知吗?类似的还有《戏说乾隆》、《甄嬛传》、《步步惊心》之类遗老遗少腐烂的文艺 , 这些充满奴役精神的玩意一路大行其道 , 你们怎么没有及时去“围攻”呢?你看它们香火极旺 , 烟雾缭绕的热播不息 , 一帮人吸毒一样看得津津乐道 , 培养了多少屈膝跪倒的奴才思想?这些奴才永远不会想到一个简单的道理:任何一个朝廷本身从不曾种一粒粮食、纺一根纱、生产一片瓦 , 他们哪来的钱粮恩赐于你的?可是这些奴才固执地认为自己很为有这样的主人感到幸运 , 谁质疑主子谁就是跟他们这些奴才们过不去 。因此这些奴才稍微异化一下 , 也就很容易成为气急败坏的民粹打手 。这座被愚公移掉的大山 , 封建观念的生命力如此顽强 , 一次次又从地下岩浆喷涌 , 挡在现代中国前进的路上 , 那些围攻方方的是人们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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