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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中国说 梁启超(全文白对照)( 四 )


梁任公说：我们中国果真是老大帝国吗？这是今天地球上的一大问题 。如果是老大帝国，那么中国就是过去的国度，即地球上本来就有这个国度，而今渐渐消灭了，以后的命运大概也差不多快完结了 。如果不是老大帝国，那么中国就是未来的国度，即地球上过去从未涌现这个国度，而今渐渐发达起来，以后的前途正来日方长 。要想断定今日的中国事老大？还是少年？则不可不先弄清“国”字的涵义 。所谓国度，到底是什么呢？那是有土地、有人民、以居住生息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治理他们这块土地上的事情，自己制订法律而自己遵照它；有主权，有屈服，人人是有主权的人，人人又是遵照法律的人，如果做到这样，这就可以称之为名符其实的国度 。地球上开端著名符其实的国度，只是近百年以来的事 。完整名符其实的，是壮年的事情 。未能完整及格而渐渐演进成名符其实的，是少年的事情 。所以我可以用一句话断定他们说：欧洲列国今天是壮年国，而我们中国今天是少年国 。
大凡古代中国，虽然有国度的名义，然而并未具备国度的情势 。或是作为家族的国度，或是作为酋长的国度，或是作为封建诸侯的国度，或是作为一王独裁的国度 。虽种类不一样，总而言之，他们对于国度应具备的体制来说，都是有其中一部分而缺乏另一部分 。正如婴儿从胚胎变成儿童，他身材上一两种肢体器官，先开端发育形成，此外的部分虽已根本具备，但尚未能得到它的用途 。所以唐虞尧舜以前为我国的胚胎时期，殷周之际为我国的乳哺时期，从孔子而来直至现在是儿童时期 。逐渐发达，至今才开端将进入儿童以上的少年时期 。他的发育成长之所以如此缓慢的原因，是历代的民贼阻碍遏止他活力的成果 。犹如童年多病，反而象衰老的样子，有的甚至疑惑他逝世期就要到了，而不知道他全是因为没有完整成长没著名符其实的缘故 。这不资源网是针对过去说的，而是放眼未来说的 。
况且我们中国的过去，哪里曾涌现过所谓的国度呢？不过仅仅有过朝廷罢了！我黄帝子孙，聚族而居，自立于这个地球上既有数千年，然而问一问这个国度叫什么名称，则竟没著名称 。前所谓唐、虞、夏、商、周、秦、汉、魏、晋、宋、齐、梁、陈、隋、唐、宋、元、明、清的，都是朝廷的名称罢了 。所谓朝廷，乃是一家的私有财产 。所谓国度，乃是人民公有的财产 。朝代有朝代的老与少，国度也有国度的老与少 。朝廷与国度既是不同的事物，那么不能以朝廷的老少指代国度老少的道理就很明确了 。文王、武王、成王、康王时期，是周朝的少年时期 。至幽王、厉王、桓王、赧王时期，就是周朝的老年时期了 。高祖、文帝、景帝、武帝时期，是汉朝的少年时期 。至元帝、平帝、桓帝、灵帝时期，就是汉朝的老年时期了 。自汉以后各代，没有一个朝代不具有少年时期和老年时期的 。凡此种种称为一个朝廷老化是可以的，称为一个国度老化就不可以 。一个朝廷衰老将逝世，犹如一个人衰老将逝世一样，与我所说的中国有什么相关呢 。那么，我们中国，只不过以前尚未涌现在世界上，而今才刚刚开端萌芽罢了 。天地是多么宽大啊，前程是多么广阔啊，多么美啊我的少年中国！
玛志尼，是意大利三杰中的魁首 。因为国度的事被判罪，逃窜到其他国度 。于是创建一个会，叫做“少年意大利” 。全国有志之士，象云涌雾集一般响应他 。最后终于统一复兴旧邦，使意大利成为欧洲一大强国 。意大利，乃是欧洲的第一老大帝国 。自从罗马帝国消亡后，全领土地附属于教皇，政权却归之于奥地利，这大概是所谓衰老而濒临于逝世期的国度了 。但发生一个玛志尼，就能使全国变成少年意大利，何况我们中国确切处在少年时期呢！堂堂四百多个州的领土，凛凛然有四万万公民，难道就不能发生一个象玛志尼这样的人物吗！
龚自珍诗集中有一首诗，标题叫《能令公少年行》 。我曾经十分爱读它，爱好体味它用意的所在 。我们公民自己说自己的国度是老大的话，那便果真成老大了；我们公民自己懂得自己的国度是少年，那便真是少年了 。西方有句民间谚语说：“有三岁的老翁，有百岁的儿童 。”那么，国度的老与少，又无肯定的形态，而实在是随着公民人心的力气变更而增减的 。我既看到玛志尼能使他的国度变成少年国，我又目睹我国的官吏士民能使国度变成老大帝国 。我为这一点觉得恐怖！象这样绚丽浓郁、风姿幽美举世无双的少年中国，竟让欧洲和日本人称我们为老大帝国，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控制国度大权的都是老朽之人 。非得吟诵几十年八股文，非得写几十年的考卷，非得当几十年的差使，非得熬几十年的俸给，非得递几十年的名帖，非得唱几十年的喏，非得磕几十年的头，非得请几十年的安，否则一定不能得到一官，晋升一职 。那些在朝中任正副部长以上，外出担负监司以上官职的，一百人当中，其中五官不全的，大概有九十六七人 。不是眼瞎就是耳聋，不是手打颤就是脚瘸跛，再不就是半身风瘫，他自己自身的饮食走路、看东西、听声音、说话，尚且不能自己处置，必需由三四个人在左右扶着他挟着他，能力过日子，象这样而要叫他担当起国度大事，这与竖起无数木偶而让他们治理天下有什么两样呢！况且那些家伙，自从他少年壮年的时候就本已不知道亚细亚、欧罗巴是什么处所，汉高祖唐太宗是哪一朝皇帝，还嫌他愚蠢僵化腐烂没有达到极点，又一定要去搓磨他，陶冶他，等他脑髓已经干枯，血管已经堵塞，气味奄奄，与逝世鬼作邻居之时，然后将我二万里山河，四万万人命，一举而交付在他手中 。真可悲啊！老大帝国，确切是老大啊！而他们那些人，积累了自己几十年的八股、白折、当差、捱俸、手本、唱喏、磕头、请安，千辛万苦，千苦万辛，才刚刚得到这个红顶花翎的官服，中堂大人的名号，于是使出他全副的精力，用尽他终生的力气，以坚持它 。就象那乞丐拾到金子一锭，虽然轰隆隆的响雷回旋在他的头顶上，而双手仍紧抱着他装钱的囊袋，其他的事情就不是他想顾及，不是他想知道，不是他想听到的了 。在这个时候你告知他要亡国了，要瓜分了，他怎么会跟从你听这些资讯，怎么会跟从你信任这些资讯！即使果真亡了，果真被瓜分了，而我今年已七十岁了，八十岁了，但只求这一两年之内，洋人不来，强盗不起，我已快乐地过了一世了！如果不得已，就割让两三个省的土地双手献上以示恭贺敬礼，以换取我几个衙门；卖几百万人民作为仆人奴隶，以赎取我一条老命，有什么不可？有什么难办？真是可悲啊！今天所谓的老后、老臣、老将、老吏，他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手腕，全都在这里了 。西风一夜催人老，凋尽朱颜白止境 。让走无常来当医生，携着催命符以祝寿，唉，令人悲哀啊！以用这样的方法来统治国度，这哪能不老而将逝世呢，甚至我怕他未到年岁就夭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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