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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新春回顾
肆虐庚子年的新冠肺炎疫情 ， 还远未走到终点 ， 入冬以来中国多地陆续出现零星病例 ， 全球疫情仍处高峰；多国陆续批准疫苗上市 ， 为大规模疫苗接种计划做准备 。 就病毒溯源、疫苗研发、病毒传染率等话题 ， 《财新时间》深度对话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 ， 解读疫情信息 ， 提供防疫指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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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导：仇一
后期：宋文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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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袁小珊
嘉宾：
中国疾控中心主任 高福
2020年进入倒计时 。 而肆虐一年的新冠肺炎疫情 ， 还远未走到终点 。
全球疫情仍处高峰 。 英国、南非接连出现变种新冠病毒 ， 传染力更强；美国、印度等国日新增病例持续上升 ， 一度高达数十万人 。 而国内形势亦不平稳 。 入冬以来 ， 上海、成都、沈阳、北京、昆明等陆续出现零星本土病例 ， 各地紧急提高防疫级别、应对疫情传播风险 。
严峻形势之下 ， 新冠疫苗被寄予厚望 。 全球已有200多种疫苗投入研发 ， 其中十余个进入三期临床阶段 。 多国陆续批准疫苗上市 ， 为大规模疫苗接种计划做准备 。 中国药监局也于近日受理首个新冠灭活疫苗的上市申请 。
然而 ， 一般疫苗研发需要8-10年时间 。 新冠疫苗极短的研发周期 ， 使得其不良反应、抗体效果等缺乏充分的临床数据支持 ， 对此公众仍存有颇多疑虑 。
全球疫情何时到拐点？国内有无疫情反复风险？疫苗何时可接种？病毒研究进展如何？信息纷纭之下 ， 人们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 。
本期《财新时间》 ， 深度对话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 。 自年初疫情爆发以来 ， 作为病毒研究专家的他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 ， 解读疫情信息、提供防疫指导 。 信息纷纭之下 ， 他向民众强调最多的 ， 就是“提高警惕、做好防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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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福接受《财新时间》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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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坚持戴口罩、勤洗手、保持社交距离 。
财新时间：
您曾说海外疫情还处在第一波 。 这个是怎么界定的？
高福：
你问的这个问题非常好 。 波最主要的特征就是要有峰有谷 ， 峰、谷、峰、谷 ， 到了高潮以后它要降下来 。 欧洲、美洲疫情从第一波上来以后一直没有下去 ， 没有清零 ， 只有峰 ， 正要降的时候又回来了 。
中国这几波疫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能看出第一什么时候开始 ， 开始以后什么时候到了高峰 ， 什么时候下降到了底 ， 降到底以后明显再也没有病人了 ， 清零了 。 当然最近大家听到一些零星的病例出现 ， 我们正在努力压制这样的情况发生 。 从一开始中国的防控就是分层分批这么来控制 。
对“波”的界定非常重要 ， 也通过这一次让我们学到了新的经验 ， 也让我们知道这个病应该怎么控制 ， 现在到目前为止我们做的相当好 。
财新时间：
回顾之前国内几次小范围的疫情 ， 每个城市应对的策略不太一样 ， 比如天津跟青岛都做了大规模的核酸检测 ， 而上海就没有 。 策略上为什么会有一些不同？
高福：
您要看到总的策略还是一致的 ， 一发现就是四早 ， 早发现 ， 早报告 ， 早隔离 ， 早治疗 。 各地策略只是有一点点微小的差异 ， 比如说核酸检测 ， 有的地方经过综合判断 ， 发病比较早 ， 没有一些病例流出 ， 很可能就不需要全面检测 。 可能有一些判断发病时期比较长了 ， 有可能传出去了 ， 有更多的传染源 ， 就得大量做核酸检测 。
我觉得民众的理解和参与非常重要 ， 在一些国家民众戴口罩都这么费劲 ， 您看咱们相对来说 ， 民众的这种积极参与 ， 和对戴口罩为代表的非药物干预的公共卫生措施依从性这么好 ， 这是非常非常关键的 。
【高福|高福：疫情仍存爆发风险，做好防护“三大件” ｜财新时间回顾】我现在还是通过您这个机会号召大家 ， 要做好“三大件” ， 戴口罩、勤洗手、保持社交距离 。 我也是戴着口罩来的 ， 因为咱俩距离足够 ， 我就把口罩摘下来了 ， 这一点非常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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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新时间：
您怎么预测今年冬天国内的疫情形势？
高福：
冬天了 ， 尤其是南方又潮湿又冷 ， 典型的低温潮湿环境已经有了 ， 这个病毒全球又流行这么厉害 ， 我觉得又和流感或者其他的感冒病源混杂在一起很难区分 ， 到临床非常难区分 ， 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点状的小爆发 ， 所以今年冬天对我们国家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 一定要尽早发现 ， 定点清零 。 希望大家还是做好个人防护 。
财新时间：
全球疫情未来会如何发展？拐点何时到？欧美疫情现在似乎有更严重的趋势 。
高福：
跟中国相比 ， 欧美国家已经错过了当时中国武汉那种强有力的封城机会 ， 现在病毒到处都是了 。 但是它们完全可以用我们经常讲的缓疫的措施 ， 就是对部分地区定点做一些强有力的类似于封城这样的方法 ， 他们时不时的还做 。
再一个 ， 病毒本身随着时间的推移 ， 毒力也在慢慢下降 。 再加上人类如果有了疫苗 ， 如果明年开始有足够的疫苗给人类注射了 ， 很可能就会停下来 。 所以我觉得这个事还是取决于病毒 ， 也取决于人类 ， 真的是不好预测到底到哪个时候出现拐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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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时间12月19日 ， 巴林首都麦纳麦 ， 人们在会展中心接种由中国国药集团研发的新冠灭活疫苗 。 图/人民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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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疫苗要抱有科学审慎的态度 。
财新时间：
您怎么看目前新冠疫苗研发的进度？和以往的疫苗比较呢？
高福：
疫苗研发一般整体都是论年 。 我们过去也有过快速反应的疫苗 ， 比如说2009年的流感大流行 ， 那次的疫苗就是80多天就批了 。 比如说小孩的手足口病疫苗 ， 相对来说也是比较快的 。 我们有的疫苗 ， 比如说宫颈癌的HPV ， 在中国恐怕时间足够长了 ， 几年 ， 大家都还在研究 。
我觉得还是一个目标导向、需求导向 。 新冠情况比较特殊 ， 大家都期盼着疫苗能够成功 ， 有了这么一点消息对民众来讲就是很好的消息 ， 适当的给大家鼓鼓劲 ， 这是对的 。 但是最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 还是要科学审慎的态度 。
财新时间：
目前对新冠病毒的溯源工作进展如何？
高福：
我们1月初确定了病源是什么 ， 到今天快一年了 ， 可是我们什么动物也没有找着 。 那就有个风险 ， 不排除在我们防控新冠的同时 ， 我加一个词 ， 又出现一个“新新冠” ， 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
说实在的 ， 我们做病毒研究做了这么多年 ，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 到处都是冠状病毒 ， 而且冠状病毒有一个特点 ， 就是发生重组 ， 基因重组、片段片段之间重组 ， 而且已经出现过两次大的流行病毒 ， SARS、MERS 。
我们之前一直就怀疑 ， 一直就预测 ， 很可能出现一个新的感染人的、有可能造成大流行的冠状病毒 ， 专业人士一直在讨论 ， 也一直在讨论如果出现 ， 或者没有出现之前 ， 如何去应对、如何去准备 。
但是 ， 给您举个例子 ， 如果说今天有可能出现新的病毒 ， 让您在整个屋囤积上口罩 ， 五年不用这个口罩 ， 您还会准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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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福在华南海鲜市场调研
财新时间：
为什么现在还没找到新冠病毒的动物宿主？
高福：
我们本来是想照方抓药 ， 禽流感 ， H7N9 ， 有活禽市场 ， 抓只鸡回来 ， 我们科学家把鸡样本拿来 ， 一分离病毒 ， 一测序 ， 鸡里面有H7N9 。 现在去抓个动物回来 ， 测测序 ， 有没有新冠病毒？没找到 。 大家都想用以往的常识 ， 以往的知识去套 ， 新冠病毒套不出来 ， 它没有 。 这个病毒已经相当适应人类了 。 这就是我们在科学认知上的欠缺 。 我们过去套着 ， 有一个动物带着这个病毒 ， 然后传染给人 ， 不排除新冠也是这样 。 但是到今天一年过去了 ， 我们还不能下这个结论 。
当然 ， 人类和病原微生物整个斗争史其实也没有多少年 ， 算下来就是100来年 。 我们往前再推两个世纪 ， 有好多事情还模模糊糊 ， 1918年出现流感病毒 ， 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叫流感病毒 ， 起了一个名字叫流感 ， 但是到底是什么引起的 ， 不知道 。 我们一直到90年代才能够把1918的流感病毒从尸体里面 ， 由于生物技术的发展 ， 把基因复活出来 。 人类也不能把自己高估了 ， 我们也就是整个地球这么多生物里面其中一员 ， 地球生物多了 。
财新时间：
您认为新冠病毒的传播力和致死率 ， 目前有什么变化吗？
高福：
现在大家已经看到了 ， 它的突变会加速它的传播 ， 但确确实实给人的感觉 ， 致命率相对弱了一些 。 病毒和人类就是猫鼠游戏的关系 。 猫鼠游戏的概念是什么？猫不能把老鼠吃了 ， 吃了这个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 病毒跟人也是这样 ， 如果人类把这个病毒给消灭掉了 ， 病毒就没有了 ， 所以病毒也在想办法变异 。 但你想 ， 如果把它的宿主人类都给消灭掉了 ， 它也没了 ， 没有宿主哪来的病毒？
你也知道 ， 之前说病毒跑到了丹麦的貂身上 ， 它也在传染动物 。 貂的病毒从哪儿来的？现在认为也是从人过去的 ， 所以还没有发现就是说早先病毒是在貂身上 ， 然后传给人 ， 所以我觉得从病源或者病毒跟人类的关系来讲 ， 是这个趋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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