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网·纵相新闻采访人员 陆莹 丁一涵
冬夜 , 晚上9点 , 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急诊内 , 小朋友的哭嚎声、尖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 抽血窗口 , 有小男孩一见针头就哇地一声大哭 , 家长使劲拉住、医生不断劝说 , 一个常规检验才得以完成 。
如果没有哭声 , 你会以为自己误闯游乐场——为了稳住因等待时间过长而渐渐丧失耐心的小朋友 , 家长们把小猪佩奇、hellokitty、小恐龙等等卡通气球塞到了孩子们手里 , 有的还得再加上动画片、电子游戏来镇场 。 欢快与苦痛在这里产生奇异的重叠 。
晚上10点半 , 一对夫妻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后 , 终于听到叫号 。 看诊时间不超过两分钟 。 整个上半夜 , 急诊候诊大厅门口持续有三五对家长排队等待进入 , 上百位家长和小孩在候诊区等待 。 一场“混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
然而 , 对一名儿科医生来说 , 这已经算不上繁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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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 , 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的门诊登记窗口 , 相较往日 , 人不算多 。 纵相新闻 丁一涵/摄)
受疫情影响 , 全国各地儿科的就诊人数都有大幅下降 。 仅以上海为例 , 各大儿科医院因呼吸道疾病前来就诊的患儿就诊量基本都下降了30%左右 , 在复旦附属儿科医院 , 内科、感染科门诊量同比下降50%左右 。
工作量变少却并不意味着儿科医生们身上的担子更轻松 。 接诊量、治疗费等与绩效挂钩 , 患儿少 , 医生收入就低 , 儿科长期以来的问题被更直接地暴露出来 。 在安徽宿松县人民医院 , 今年9月 , 儿科医护绩效不足后勤岗的1/5 , 整个科室要求集体转岗 。
儿科医生易流失、工作强度工作压力和收入不匹配 , 是儿科的“顽疾” 。 中国儿科医生的缺口一度达到20万 。 随着近几年国家、政府层面的关注 , 问题已经有所缓解 , 截至2018年每千名儿童拥有的儿科执业(助理)医师数为0.92名 , 不过这与发达国家1.5名的配比尚有差距 。
年轻医师为什么离开儿科?如何吸引青年医师、留住儿科医师?依旧是需要不断寻求答案的问题 。
为何逃离:“做儿科医生 , 情绪崩溃的瞬间太多了”
学了8年儿科 , 29岁的张欣(化名)最终还是当了“逃兵” 。 2020年 , 她换了跑道 , 从儿童心内科转向成人心内科 , 在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攻读博士 。 “我已经下定决心 , 我想我以后几乎没有可能再回到儿科 。 ”张欣想了几秒 , 斩钉截铁地说 。
“忙的时候 , 整个科室就像菜市场一样 , 互相之间说话都要靠吼 。 ”张欣说 。 儿童习惯用哭来表达 , 有数据显示 , 儿科医生经常在85分贝以上的环境下工作 , 而75分贝已经是人耳舒适度的上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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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视觉中国)
除了哭泣 , 儿童也难以像成人一样 , 较为清晰地描述自己身体的状态 , 张欣在上海新华医院儿童肾脏科轮岗时 , 因此遭遇了一场乌龙 。
当天张欣值夜班 , 有小朋友反馈肚子疼 , 她立即查看但没发现问题 。 从凌晨1点起 , 张欣始终关注着患儿的各项指标、身体状态 , 直到凌晨4点 , 未有异常 。 “我打算离开 , 但孩子妈妈一把拉住我 , 一定要让我一直看着她家宝宝 。 ”一整夜了 , 基于医学的判断 , 她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身体疾病 。
疑惑中 , 她忽然想到:“你家小朋友晚上吃了什么?”孩子家属说 , 晚上小朋友嘴馋吃了块牛排 。 “原来小朋友是吃太多了!我继续问小朋友是不是肚子胀 。 但是他不能理解 , 就是说肚子疼很难受 。 后来吃了健胃消食片 , 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 ”
张欣和其他儿科医生都告诉采访人员 , 在儿科 , 这样的情况非常普遍 。 “小朋友只会讲疼、难受 , 到底是什么情况 , 需要儿科医生用极大的耐心去找出真正的原因 , 也需要大量积累经验才能快又准地看出问题所在 。 没有个三五年是不行的 。 ”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心胸外科副主任医师张惠锋说 。 到今年 , 他已经干了18年儿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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