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民”:王学要义所在( 二 )


“亲民”:王学要义所在】王阳明通过徐爱等弟子及《传习录》,将自己的观点传播出去:一方面,所谓“亲民”,就是孟子“亲亲仁民”之意,“亲之”即“仁之”,“亲民”也就是“仁者爱人”。孔子说:“修己以安百姓。”“修己”就是《大学》中的“明明德”,“安百姓”就是《大学》中的“亲民”。另一方面,所谓“亲民”,就是“爱民”、安百姓,就是关心百姓的生计疾苦。王阳明特别告诫徐爱:只说“明明德”而不说“亲民”,便似老佛。如果只是“明明德”,那就停留在“老佛”的层面;既有“明明德”,又“亲民”,这才是孔子的主张。这是“圣人之道”和“佛老之教”的根本区别。
“亲民”还是“新民”,既是王学和朱学的学术分歧,也是他们执政理念的分歧。应该说,无论是朱熹还是王阳明,都是既主张关心民众的物质生活即“养民”,也关心民众的思想教化即“教民”,但是,哪个处于第一位、哪个处于第二位,却关系到执政理念的不同。这也是先秦儒家和法家以及此后儒家学说中不同流派的重大分歧,从某种意义上说,类似于我们现在所说的物质与精神、存在与意识的问题。王阳明及王学首先关心的是“物质”,是“养民”,故有“亲民”之说;程朱及朱学首先关心的是“精神”,是“教民”,故有“新民”之说。
所以,“亲民”二字一经提出,既是王阳明学术的重要命题,被黄绾列入王学“三大要”之一,更成为其政治思想的核心内容、成为其一生的执政理念,并且在此基础上提出“政在亲民”,持续向其入仕的弟子们灌输,督促他们加以践行。
浙江绍兴知府南大吉,是王阳明晚年在绍兴讲学期间的弟子,曾向老师请教“为政之要”,王阳明回答:“政在亲民。”为政无他,只在“亲民”二字。南大吉大悟:“吾以亲民为职者也。”当即将自己听政之堂取名为“亲民堂”,王阳明为此撰写“亲民堂记”,以示鼓励(《亲民堂记》)。弟子赵孟立为湖广辰州判官,行前问政于老师,王阳明还是两个字,“亲民”:“郡县之职,以亲民也。亲民之学不明,而天下无善治矣。”(《书赵孟立卷》)天下之不治,正是因为“亲民之学不明”。学生季本为广东揭阳县主簿,开诚心、布公道,立乡约以教民,王阳明大加赞扬:“足见爱人之诚心、亲民之实学。不卑小官,克勤细务,使为有司者皆能以是实心修举,下民焉有不被其泽,风俗焉有不归于厚者乎!”(《揭阳县主簿季本乡约呈》)
3. “三大要”的“体”与“用”
晚年赋闲绍兴,王阳明根据弟子们的提问系统讲述自己对《大学》的认识,成《大学问》即《大学或问》一篇,被称为“师门之教典”。在这个《大学问》中,王阳明全面梳理了自己的学术思想,也理清了“致良知”“亲民”“知行合一”这“三大要”的内在关系。
在王学“三大要”中,最早提出的是“知行合一”。王阳明自称:“吾居龙场时,夷人言语不通,所可与言者,中土亡命之流。与论‘知行’之说,更无抽格。久之,并夷人亦欣欣相向。及出与士夫言,反多纷纷同异,拍格不入。”但是,为何中原的士大夫难以接受王阳明的“知行合一”?既是因为他们已经接受了朱熹的“格物致知”说,更因为王阳明自己在揭示出“致良知”之前,并没有明确“知行合一”和“格物致知”之间的区别,也没有揭示出“知行合一”的灵魂或真谛。
那么,“知行合一”灵魂或真谛是什么?关键在于对“知”的理解。王阳明在《大学问》中指出:“《易》言‘知至、至之’。‘知至’者,知也;‘至之’者,致也。‘致知’云者,非若后儒所谓充广其知识之谓也,致吾心之良知焉耳。”在给学生陆澄的信中,王阳明对此做了更为明确的阐释:“《易》谓:‘知至,至之。’知至者,知也;至之者,致知也。此知行之所以一也。近世‘格物致知’之说,只一“知”字尚未有下落,若‘致’字工夫,全不曾道著也。此知行之所以二也。”(《与陆原静(澄)二》)“知行合一”的“知”,指的是“良知”,是“此心之本体”,这才是其核心或灵魂;“知行合一”的“行”,是“致”,是达到“良知”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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