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40多年写了近两千万字作品,张炜:写作如同日常劳动( 四 )


这一年的年底,他来到龙口市——历史上素有“金黄县”之称的富裕地区。在本应是家家户户备年货过春节的热闹时候,在连接胶东屋脊的南部山区,他却亲眼见到一户农民家徒四壁的贫困和窘迫:炕上只有一条蓝色的被子,磨得发亮,弹一下即发出金属般的声音;屋梁上架着一根木棍,吊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里面是种子,因为害怕老鼠才这样悬起来。
连自己最熟悉的“金黄县”都有这样陌生的角落,更何况其他地区?张炜说,这就意味着我们离真正了解生活还有遥远的距离,仅从媒体上了解生活也是远远不够的。而在一个地方常住的好处,就是有足够的耐心在周围一片土地上细细地走过,打破过去形成的生存概念。
挂职前后的四处游走,使他积累了丰厚扎实的创作素材。更为重要的是,他打破了职业写作的习惯。“不论是挂职还是其他,只要有机会走出去就可以,探险也可以,打渔也可以。反正作家不能关在书斋里,而要设法把职业写作的习惯破坏掉。”在他看来,职业写作自带书卷气,有熟练流畅的文笔,但真正意义上的创作冲动却会减少。“从堆书的窝里走出去,收获会更多。”
康德说,震撼他的最大的奇迹,一是天上的星空,二是我们心中的道德律。作家的“深入生活”,应该是深入天地之间,真正感受这两种最大的奇迹。张炜认为如果本质上是个诗人,就应该具有天然的敏感,变成自然之子,恢复童年的好奇和惊讶、浪漫之心,一有机会就要把过去的朋友一一访遍,这些朋友可能除了人还有植物和动物。
一个优秀作家必须有个性
身为作家,张炜算得上“劳动模范”。40多年里,一共创作了1800多万字的作品,平均每天写千余字,而且不借助电脑,完全手写。他取之不竭的创造力就像一个谜,让读者不自觉去寻访张炜的底气和耐力到底来自哪里。
“写作如日常劳动,人们对日复一日在田里劳动的人,并不会觉得奇怪。这对我是很自然的事。”他几十年如一日写作,固然有对文学的挚爱,也有他性格中坚定倔强的一面。
张炜认为,一个优秀的作家必须是有个性的。“如果作家没有在一路涌动的大潮流里立住,没有自己的思考发现,也就失去了自我。”张炜认为,时间是无情的,几十年过去,历史还是要记住“大个性”,而不会太在意仅有一点灵性、聪明、爱狂欢会顽皮、花花哨哨的东西。人们总在谴责快餐文化、快餐作品,实际上不少作家就是一道快餐,理解问题、表达思路,哪有什么大眼光,基本上沉不住气。他对自己置身其中的作家群有这样一个认定:缺乏“小个性”不会成为作家;而没有了“大个性”,什么优秀、杰出、伟大,压根都是不成立的。
在张炜的很多作品中,都充溢着对大自然的敬重甚至近乎虔诚的崇拜,同时也表达着城市化进程中快速发展带来种种危害的担忧。他不止一次直言不讳地提出城市化掠夺与急剧膨胀将带来的后果。“影响我们当代人类幸福的,对大自然的破坏是一个重要方面,但却与人性的恶化深深地连在一起。人心变坏,大自然就变坏。这里面不是单纯的环保问题。最沉重的还是人的问题,这也是作家心中永恒的问题。”他认为,物质主义对人的伤害不是某一个地方的问题,而是普遍的状况。社会的每个阶段都会遇到一些问题,物质主义扭曲了我们人类的生存,造成了最大的创伤。
从1973年的《木头车》开始,张炜在漫长的文学道路上奔走了47年。他的全部著作加起来已近两千万字,包括二十余部长篇、11部中篇、130多个短篇和300多万字的散文文论以及两本诗集。《古船》被海外誉为“五四以来最伟大的长篇小说之一”,被评为“世界华语小说百年百强”(亚洲周刊),被评为“金石堂选票最受欢迎的长篇小说”,还被法国教育部和科学中心确定为高等考试教材。世界最大的出版机构哈柏·柯林公司向全球推出现当代中国文学时,《古船》是惟一入选的中国当代作品。《九月寓言》与作者张炜被评为“九十年代最具影响力十作家十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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