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已知世界》——美国黑人的现代生存启示( 二 )


威廉·罗宾斯,是弗吉利亚州曼切斯特县最有影响力的白人奴隶主。他是曼切斯特县唯一让自己的黑奴情妇及孩子们与白人同住一个社区的白人奴隶主。罗宾斯与黑人情妇菲洛米娜育有两个子女(朵拉和路易斯)。罗宾斯与菲洛米娜的关系可以说是琼斯对历史上托马斯·杰斐逊(美国民主之父,《独立宣言》的起草人)有黑奴情妇传言的再现。和杰斐逊一样,罗宾斯一方面认为黑奴只是私有财产,在肉体和精神上都劣于白人;另一方面,却非常迷恋菲洛米娜,金屋藏娇,与其生养混血孩子。乔治·华盛顿被尊称为美国的国父,是独立、民主、自由的象征,同时又是奴隶主,拥有8000英亩农场与300名奴隶,属于屈指可数的大种植主兼奴隶主之一。“民主之父”托马斯·杰斐逊也是大奴隶主,毕生坚守蓄奴生活,至死拒绝解放自己的奴隶。[3]杰斐逊公开反对奴隶制和实际拥有100多个奴隶的事实,让他成了道德虚伪的历史象征。罗宾斯的伪善则表现在他以爱的名义,把黑奴视为宠物。他无视黑奴对真正自由的追求,以爱的名义,把自己喜爱的奴隶等同于个人名下的财产,时刻把玩于手心。
约翰,是曼切斯特县的警长。他的妻子威尼弗雷德,是一名废奴主义者。约翰曾发誓不会拥有奴隶。然而作为国家机器的代表——警长,他的职责主要是防止黑奴逃跑,维护奴隶制的顺利实行。他不负众望,在其管理之下,曼切斯特县呈现出一片“和平与繁荣”之景象[1]43。更具讽刺意义的是,当约翰和妻子结婚时,远在北卡罗来纳的表兄康塞尔送给他们一个9岁的黑人女孩当贺礼。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们留下了小女孩,并为自己的决定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卖掉这个黑人女孩,怕她遇到不良主人;还给她自由送回到北方,又怕引起南方(蓄奴诸州)的不满[1]33-34。面对理想和现实的冲突,他用父亲说过的话来安慰自己:“上帝与凯撒的法则可以分离,你可以把肉体交给他们,但你的灵魂会属于上帝”[1]43。约翰对奴隶制的矛盾态度是“上帝法则”(理想)和“凯撒法则”(现实)共同影响的结果。他神化自己,把黑奴女孩当成自己的女儿,自己上升到“天父”的高度,却不知这是一种更具有欺骗性的伪善。
巴伦和特拉维斯是白人中穷人的代表,亦同是当地治安队巡逻员。两人虽在白人群体中毫无地位可言,但在黑人面前却充分享有肤色带来的优越感。在南方蓄奴州,经济上的成功并不能提高黑人的社会地位。巴伦是当地最穷的白人,用邻居的话说,他“除了肤色之外,与黑奴别无二致”[1]42,但在黑人种植园主亨利面前,他可以大声呵斥亨利为“黑鬼”。特拉维斯是贫穷白人中极端种族主义的代表,娶了印第安女人为妻。在一次人口统计中,他要求自己和印第安妻子所生的孩子算成白人时,遭到拒绝。白人统计员以孩子肤色较深为由,把他们的孩子统计在奴隶人口中。从此特拉维斯把种族仇恨转移到比他家人肤色更深的黑人身上。在一次巡逻中,他竟当众销毁黑人奥古斯特斯的自由许可证,把他重新卖回当奴隶。也许是所受教育不多的缘故,贫穷白人的种族歧视表现得更直接、粗暴一些。
琼斯塑造的人物罗宾斯、约翰警长、巴伦和特拉维斯,还原了现实生活中黑人遭受的不同形式的歧视。罗宾斯是白人中产阶级中经济和社会地位都较高的代表,经济上的成功是他享有诸多特权的保障,他能轻易地解雇前任白人治安警长,更是能够决定当地自由黑人是否能留在本县。他对底层黑人视而不见,但对在经济上崛起的黑人(譬如亨利)却宠爱有加。他对亨利与其说是一种扶持,还不如说是一种家长式的态度:把亨利和自己的混血儿子路易斯一样对待,而让亨利疏远自己的生父,这是种族迫害中最残酷的形式之一。如果说路易斯是白人男子强暴黑人妇女的直接证据,那么亨利身上的奴性就是白人对黑人“精神强奸”的创伤性后遗症。约翰警长代表的,是为罗宾斯为首的白人奴隶主执行政权的机构。他是典型的伪基督教徒,对黑人(女奴密涅瓦)有着本能上的占有欲,就连他自己都怀疑如果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还会想要占有密涅瓦吗?”[1]339巴伦和特拉维斯表现出来的种族歧视,更多的是源于对黑人经济上富足的嫉妒。黑人种植园主在经济上的成功直接打破了白人在智力上高于黑人的神话,随之而来的恼羞成怒,实质上是白人神话破灭后他们的惶恐不安。特拉维斯最后伙同康塞尔杀害约翰警长,更是暴露了白人在经济利益面前疯狂丑陋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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