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书评|功利的爱情是堕落还是明智：法国文学中的爱情与社会(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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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太尔夫人
《柯丽娜或意大利》虽然以斯太尔夫人和贡斯当的爱情故事为蓝本 ， 但做了一些变动 ， 女主人公变成意大利歌唱家 ， 男主人公则变成了苏格兰贵族 。 女主人公柯丽娜既是诗人 ， 又是歌唱家 ， 参加各种社会活动 ， 深得意大利人的爱戴 。 男主人公奥斯华尔德在意大利散步时遇到被大家抬到神殿里面的柯丽娜 ， 被她的光彩和美丽所吸引 ， 追随在柯丽娜的身边 。 但受英国社会认为女性不应该抛头露面的传统看法的影响 ， 奥斯华尔德对自己的爱情一直犹豫不决 。 柯丽娜带他游历意大利 ， 在意大利热情开放的文化氛围下 ， 奥斯华尔德终于接受了事业型的女性 ， 认同柯丽娜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 ， 跟她订了婚 。 后来奥斯华尔德因军务被召回英国 ， 本来想替柯丽娜恢复名誉 ， 但在英国社会的影响下 ， 他的情感开始更倾向于父亲去世前给他订下的未婚妻 ， 一个行为举止完全符合英国伦理道德的端庄娴静的女性 ， 认为这才是男人的理想妻子 。 但他又不忍心伤害柯丽娜 ， 所以只是迟迟不回意大利 。 柯丽娜感到他的变化后来到英国 ， 看到了奥斯华尔德与未婚妻之间含情脉脉的样子 ， 于是留下戒指独自回国 。 奥斯华尔德和未婚妻赶到意大利时 ， 柯丽娜已奄奄一息 ， 在奥斯华尔德的怀里唱出了自己最后的一首歌 。
根据女权理论 ， 传统文学中的女性要么是为丈夫和家庭牺牲一切的天使 ， 要么是追求自己的欲望不惜毁掉家庭的魔鬼 ， 斯太尔夫人则塑造了一个跟过去不一样的既非圣女又非魔鬼的现代女性 ， 一个有自己的事业和思想的现代女性 。 在当时 ， 女性只能做教师或者管家这类附属角色 ， 斯太尔夫人却塑造了一个有自己的事业、有职业追求、与男性平等地在社会上交往的现代角色 ， 正是这一新的男性与女性关系让奥斯华尔德不知所措 ， 犹豫动摇 ， 最终造成了悲剧 。 斯太尔夫人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女性 ， 敢于在理论思辨这一被传统视为属于男性的领域发表见解并出版著作 ， 无疑更能敏锐地意识到 ， 新的社会结构中女性角色的转变将给男女两性关系带来的微妙而深远的变化 。
贡斯当作为这一新的两性角色中的男性一方 ， 也用《阿道尔夫》细致地描绘了男性对这一新关系感到的矛盾和犹豫 。 虽然《阿道尔夫》一般被视为与17世纪的法国小说《克莱夫王妃》一起奠定了现代心理分析小说的基础 ， 但是其实《阿道尔夫》也在文学史上第一次写出了男性面对与自己一样强大的恋人时的矛盾心理 ， 这一点在文学史上的意义尚未得到足够的重视 。
事实上贡斯当自己政治上也颇有成就 ， 他的总体声望甚至超过斯太尔夫人 ， 他们完全可以成为比翼齐飞的榜样 。 但是在那个时代 ， 事业上比翼齐飞的女性并不是男性能够完全欣然接受的 。
《阿道尔夫》一开始就显示出贡斯当对自己这部作品中男女力量对比的问题非常清楚 ， 而非仅仅宣泄恋爱过程中的情绪变化 。 因为在故事一开始 ， 主人公的父亲就明确教育他 ， 一个男人应该避免与自己门第不相配的女人结婚 ， 但是只要不结婚 ， 随便跟女性发生什么关系都无所谓 。 这是阿道尔夫一开始的爱情观 ， 后来的一切也都是这一爱情观的结果 。 对今天的读者来说 ， 阿道尔夫父亲的看法无疑是典型的男权思想 ， 所谓门当户对的妻子也是出于家族力量联姻的考虑 ， 与女性自身的能力无关 。 因此一开始贡斯当就明确点出了当时男性在两性关系中具有的绝对主宰权和优势地位 。
阿道尔夫一开始勾引P伯爵的情妇爱蕾诺尔也仅仅是想实践一下他父亲的理论 ， 但是没想到两个人竟然真的坠入爱河 ， 爱蕾诺尔也离开P伯爵 ， 和阿道尔夫住在了一起 。 但是真正冲破重重阻力在一起后 ， 父亲的失望和社会的非议让他愧疚 ， 而且因为觉得自己为爱蕾诺尔牺牲了前途 ， 也满心怨气 。 但他又不忍心伤害爱蕾诺尔 ， 于是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很尴尬 。 此时正好他的父亲要他回家乡 ， 他又重温了自由的快乐 。 但不久爱蕾诺尔追随而来 ， 阿道尔夫的父亲要把爱蕾诺尔赶走 ， 外界的压力再度激起阿道尔夫的爱情 ， 为自己能够成为爱蕾诺尔的保护人而自豪 。 于是他抛开家庭 ， 带爱蕾诺尔到德国一座小城定居下来 。 但外界压力消失后 ， 阿道尔夫的厌倦和悔意又起 ， 而爱蕾诺尔的痛苦绝望又让他不忍离开 ， 两人因此经常相互指责 ， 脾气越来越不好 。 此时爱蕾诺尔在波兰继承了一份财产 ， 但爱蕾诺尔为了阿道尔夫愿意放弃遗产留在德国 ， 阿道尔夫侠义之心又起 ， 陪着爱蕾诺尔去了波兰 。 到了波兰后 ， 阿道尔夫发现自己从爱蕾诺尔的保护者变成了依附者 ， 这让他很不自在 ， 再加上周围人的非议、父亲朋友的介入 ， 阿道尔夫承认自己想离开爱蕾诺尔又不忍心伤害她 。 爱蕾诺尔从他人那里得知阿道尔夫的想法后在痛苦中死去 ， 阿道尔夫终于获得了自由 ， 却发现没有了爱雷诺尔 ， 自由也寡然无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