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哲学|如何治中国哲学( 四 )


本章开篇即指出 , 如果说以往我思考如何在当代中国治“中国哲学”这一问题时 , 主要关注的是西方哲学传统在“研究”与“建构”这两个虽密切相关但毕竟各有不同的方面所扮演的角色 。 那么 , 这一章我想探讨的 , 则是在一个世界哲学彼此互动、“共生共成”的整体脉络中 , 中国哲学传统对于当今西方哲学的发展所可能提供的思想资源 , 以及如何进一步不囿于西方哲学的传统而去思考一些人类经验普遍面对的根本哲学问题 。 这一点 , 可以说是一个关乎“世界哲学”发展的问题 。 不过 , 为了不使这一讨论过于抽象 , 我并未在一般的意义上进行讨论 , 而是选择了西方哲学中的“metaphysics”和中国哲学中的“形而上学”作为展开分析和论证的取样和视角 。 具体而言 , 本章首先对比分析了西方哲学传统中以柏拉图哲学为代表的“metaphysics”与中国哲学传统中以儒家哲学为代表的“形而上学”这两者之间的差异 , 揭示了其根本特点 。 其次 , 本章以现代中国哲学中较有代表性的几种“形而上学”建构为例 , 包括牟宗三的“道德的形上学”、陈来的“仁学本体论”和杨国荣的“具体的形而上学” , 将其作为中国“形而上学”对于西方“metaphysics”的回应 , 进一步考察了“援中入西”所可能产生的理论效果 。 最后 , 指出当前中西哲学发展的前提与前景在于世界哲学的“共生共成” , 以及双方应当如何在这一共生共成的格局下自处和发展 。
总之 , 作为我自己“铸造”的两个术语 , 如果说“援西入中”更多地是一个事实的描述和历史的观察 , 是对20世纪初以来中国哲学研究与建构基本模式的概括 , 尽管这一“援入”的历史事实同时也是一种“应然”的自觉 , 那么 , 与之相较 , “援中入西”则更多的是一种呼吁和主张 。 这种呼吁和主张包括两层涵义:首先 , 要自觉调动和运用中国哲学乃至整个人文学传统的资源 , 去解决西方“philosophy”乃至整个“humanities”传统内部的基本问题;其次 , 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 , “援中入西”并不仅仅是为了“援外” , 因为正如西方哲学对于现代中国哲学的发展毕竟只是“助缘”一样 , 西方哲学的发展最终仍要落实为一种自我的更新 , 中国哲学的“援入”并不能改变这一基本性质 。 除了有助于西方哲学传统的自我反思之外 , “援中入西”更是要触及和探究那些中西传统彼此“共同”、“共通”或至少是具有“家族相似性”的普遍的人类经验 , 提炼出对这些经验更为深邃的检讨 , 为人类整体智慧的提升做出贡献 。 显然 , 如果我们承认古今中外人类经验所具有的普遍性 , 那么 , 哲学作为致力于反思人类经验的学问 , 其普遍性问题尤为突出 。 虽然“哲学”不必等同于“philosophy”且中文世界的“哲学”和西文世界的“philosophy”均非铁板一块 , 但中西哲学传统毕竟有着“共同”“共通”或至少是具备“家族相似性”的问题意识 。 正是这些问题意识 , 使得“哲学”成为一个有别于其他人文学科的科目 。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 , “世界哲学”也才既不意味着世界上各种不同的哲学传统可以取消各自的特性而趋于同一 , 也不意味着这些不同的哲学传统彼此完全“另类”、毫无相互沟通的可能和必要 。 正是面对那些普遍的人类经验和问题意识 , 各种具有不同历史文化背景的哲学传统提供了各自的回应 。 这些回应共鸣激荡、融会贯通 , 反过来又深化和拓展了对于那些人类经验和问题意识的觉解 , 构成“世界哲学”这一“和而不同”“多元一体”的人类思想与精神“风云际会”的场所 。 就此而言 , 世界上各种哲学传统 , 无论中西 , 可以说都是“世界哲学”的有机组成部分 。 正是这些各具特性的哲学传统彼此互动与融汇 , 使得“世界哲学”呈现为一个“日生日成”“日新月异”的动态过程而非静态结构 。 因此 , 在一个世界哲学“共生共成”的整体脉络中 , 中国哲学传统对于当今西方哲学的发展能够提供怎样的思想资源;以及如何进一步不囿于中西哲学的传统而去思考一些人类经验普遍面对的根本哲学问题 , 既是我提出的“援中入西”这一用语的涵义所指 , 也构成本章整体思考的核心所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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