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气象,与李商隐有关

姚永庆我们人生的格局常常被推大了 。推大或推高人的格局 , 是企图演绎认知理念来彰显某种达观 , 要不就是想演义内心的情怀 , 借以张扬某些意味 , ——这就是严重的文化了(从文化的本意而言) 。 就严酷的生活来说 ,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 哪一样都怠慢不起 。 可这七个字样样都指向那张嘴 , 这太没有诗和远方了 , 于是您想逃避自己的苟且 , 生怕被高晓松们划进了低端人群 。 由之 , 您便把自己撑大了 , 壮硕起一种姿态 , 言谈举止处处端着架子 。 倒也不是真有人解下围裙先去写诗 , 但的确有写诗的人把自己的气魄往大里整 , 总觉得小桥流水没有大江东去来得震撼 , 不足以体现某种格局 , 哪怕已经有些嚣张了 , 他依然没有觉得不得体 。 他倒是弄成了诗和远方 , 但我们总觉得那个诗的味道不正 , 远方也有些虚 。九月的气象是一个秋的阴柔 , 如果是南方 , 绵绵秋雨里 , 必生出一些缠绵的心境 。 那里的女人说话必软声柔气的 , 若是怀春也必会被带进巴山夜雨之中 , ——何当共剪西窗烛才是最恰当的带入感 。 若要从夏季的雷电风暴中弄出一些彰显宏伟气象的情绪来 , 那样的爱意场景一定不美的 。最近读到诗人蔡天新写民国时期那些与西湖有关的文人 , 起笔说事处处平和 , 没有大词 , 少用修饰 , 更无刻意的重言强语 , 一种回避用力的文风 , 有一种润物无声的听觉舒适 。 因为是诗人嘛 , 让我特别意外 , 总以为他的开张作文必浩荡铺张 , 处处匿藏深意 , 遣词造句极尽风华 , 美文写作该气象万千 , 一入场景就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给你起了范儿 。 凭蔡天新诗人这位曾经的神童和他常常出入国际诗会的力量 , 企图与王勃较较劲弄出点气象来也不是不可以 , 但他却没好意思那么做 。一种强力弄事的做派是很糟糕的态度 。 推大推高的景观维持不了我们内心的不当需求 。 即便你是一颗诗心 , 那么你婉约的忧伤也让我们愿意走近你 , 聆听你的歌唱 。 不是非要弄出咋呼的豪放才会招徕打酱油者围观 , 收获粉众的一壮声势 。前天从网络读到一首诗《整个九月 , 我写不出一句诗》 , 它打动了我:一个雨夜 , 走熟悉又陌生的路/脚底的砖石/传导无言的感觉 , 拉拽我走向旷野和深渊/ 已经在小巷深处看见它的背影/但是 , 拐过一个弯/斜雨中纱灯摇曳 , 李商隐来了/它却蓦然消失/雨落纷纷 , 不知化作哪滴因一个秋夜来袭 , 诗人幻回当年那个雨夜的场景 , 那每一场温馨都将重演一次 。 老片的上演总会与当下实景切换而卡顿 。 于是 , “它”的意向出现、躲闪、消失 , 让诗人雨落纷纷 , 不知化作哪滴 。 这是情的曲折 。 一场夜雨 , 一个女孩子会想到什么?当然 , 引发联想的一定是恋人们窗前共剪香烛了 , 所以是李商隐把她带进了巴山夜雨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去诗和远方 , 也不是去不了那里就装处一副能去那里的样子 , 为自己难以企及的出发来壮行 。 无论誓师大会开得多么豪情万丈 , 诗和远方未必都能最终抵达 。 每一粒种子皆因基因的不同而只能有只属于它自己的模样 。 故而 , 每个人的人生定位皆不同 , 各有去处 。 社会虽处处有人设 , 但人设却取命于基因 , 社会就有了由不同人的组成:他们性别不同 , 能力各异 , 智商悬殊 , 境遇有别 , 最终各成天壤 。 企图去差异化来提升自己 , 用一种均贫富的思想诱导出手 , 完成不了精神上打家劫舍的梁山结局 , 这只会危害每一种人生格局 。 鲁老爷子痛斥的国民劣根性一部分产自这里 。 而人文化的推大人生格局 , 造成非分的情绪人格是极不恰当心理演绎 , 进入情怀就是很不妥帖的美学态度 。 在一切有关意义表达的场合 , 不同的文义造成不同的美感 , 细雨微风不必去寻求大气磅礴的意向 。 于是小情绪的美学意义并不比大调的思想形态寒碜什么 。推大人生格局必会造成巨大的不安和人性攀比的劣根 , 最终的结果就是虚夸自己 。 我们除了看到似烂尾楼一般的虚景外 , 就只能听到一个个哀伤 , 且连哀伤也是用壮怀激烈的口吻来模仿出的 。 啊!甚是可怜 。躲避低矮 , 试图处处雄起 , 是一个民族长期积贫积弱造成的文化心理 。 当川人们在足球场呐喊雄起时 , 那是中国足球久输不赢的耻辱释放 。 那个叫雄安的新区 , 起名取自雄县和安新 。 其实还有一县叫容城 。 为什么不取容安二字?有容乃大 , 容则安 , 才是中华文化的风范 。“足球的阴影”笼罩在一个民族的心头 。九月的气象已是遍地灿烂被农人收藏后的季节 , 豪放已尽 。 若是秋雨绵绵 , 女人们应该躲进秋雨中去领受李商隐带给她的巴山夜雨情 , 然后用只属于她共剪西窗烛的一道景观 , 来蜜意自己 , 幸福我们 。这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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