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教育|文学批评方法的艺术——刘艳的文学批评素描|朱一帆( 三 )


史料和材料的支撑 , 是从事文学研究的基础 , 是文学批评“务实”的典型表现 。 没有基于史料支撑的问题意识 , 是虚无缥缈的 。 但是只有史料 , 却鲜少阐发 , 却易陷于史学研究的路数 , 湮没了文学研究的特质 。 刘艳能够坐得“冷板凳” , “潜下去”专注于学理性批评和学理性文学研究 , 借鉴史料研究方式方法并努力让自己的研究中沉淀和积累足够多的作家作品的史料、批评史的史料 , 这体现了她作为一名治学者的严谨态度 。 同时 , 她也能“浮起来” , 基于史料与材料的挖掘 , 提出自己对当代文学现场的观点与看法 , 这体现了她作为一个研究者和思考者的独到的视野与眼光 。 这一基于史料、材料的支撑而呈现的“学理性批评” , 值得我们学习并借鉴 。
文学教育|文学批评方法的艺术——刘艳的文学批评素描|朱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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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各文类 , 自有其独特的叙事方法与写作范式 , 这是多年来学界所认可的 。 拿传统中国小说文类而言 , 不论是白话小说的“说书人”结构 , 还是小说中引入诗词的创作现象 , 都是西方小说创作中所少见的 , 是独属于我们的民族形式与特色 。 而这些传统 , 对中国当代文学的创作 , 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 基于此 , 用西方文学理论解读中国文学实践 , 就往往不时遭到方法论上的质疑 。 刘艳在文学批评中并不避讳使用西方文论 , 而且她还特别长于使用“叙事学”的方法拆解中国当代小说文本 。 这并非因为她对中西文体不同的疏略 , 事实恰恰相反 , 她将西方叙事学理论作为进入作品的工具 , 但却从来不忘中国本土文学传统和文论传统 。 也正是因为深知西方叙事学对中国当代文学的深刻影响 , 刘艳才选择用西方叙事学理论 , 剖析和发现并总结中国当代文学发展进程中所形成的文学经验 。
西方叙事学理论 , 作为西方文艺理论界的经典理论 , 在改革开放之后被深度绍介进中国 。 在登陆20 世纪80 年代以来的中国文坛后 , 曾经掀起小说家、批评家探索小说形式等叙事问题的狂潮 。 罗布- 格里耶、罗兰·巴特、博尔赫斯的理论与创作 , 成为文坛激烈讨论的话题 , “零度叙事”“叙事圈套”“有意味的形式” , 成为文学创作者与研究者争论的焦点 , 余华、苏童、格非、孙甘露、叶兆言等作家如何使用西方叙事学理论来探索小说文体实验 , 也成为当时批评界最关心的问题 。 可以说 , 西方叙事学理论在传入中国后 , 就对中国当代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 , 更甚者在当下的文学创作中 , 仍能频繁见到叙事学理论影响的身影 。 对文坛现状了然于心的刘艳 , 采用西方叙事学理论来解读中国当代文学创作实践 , 可谓“对症下药” 。 她曾提到自己在使用西方叙事理论解读文学作品时的畅快:“我在二十年前读《雌性的草地》时 , 一度被小说的繁复叙事所迷惑 , 常有云里雾里之感 。 二十年后 , 当我借用了叙事学、结构主义叙事学等研究方法时 , 我轻而易举就滤清了《雌性的草地》的叙事结构、叙事线索和繁复的叙事技巧及其所建构起的小说叙事艺术的世界 。 也比二十年前更加读懂了这个小说 。 ”相信刘艳的这番自我剖白 , 应是诸多当代文学研究者在面对当代文学作品时的共同感受 。
从叙事学角度切入 , 刘艳不仅解读了严歌苓《雌性的草地》这一部文学作品的叙事成就 , 同时也对《金陵十三钗》《小姨多鹤》《陆犯焉识》《妈阁是座城》等严歌苓的其它作品条分缕析 , 揭示其文学创作在叙事结构和叙事层面的秘密 。 在对严歌苓《上海舞男》进行辨析时 , 刘艳更是提出了“绾合”这一叙事新概念 。 在她看来 , 这样一种新的结构方法 , 其“‘套中套’叙事结构的彼此嵌套、绾合 , 那个原本应该被套在内层的内套的故事 , 已经不是与外层的叙事结构构成‘歪拧’一说 , 而是翻转腾挪被扯出小说叙事结构的内层 , 自始至终与张蓓蓓和杨东的故事平行发展而又相互嵌套 , 不只是互相牵线撮合——绾 , 还要水乳交融 , 在关节处还要盘绕成结——绾合 , 还要打个结儿为对方提供情节发展的动力 。 ”这一基于西方叙事学基础上而提出的独具中国特色的叙事新说法 , 可谓揭示了小说《上海舞男》内嵌的两套叙事序列在结构上的交相辉映 , 在叙事上的互为动力 。 不止于此 , 刘艳在对赵本夫的小说《天漏邑》进行评论时 , 也指出了该小说文本在结构上的“绾合” 。 在她看来 , “宋源 , 千张子等人的抗日英雄传奇及其延伸性叙事 , 并不是被简单地处理成一个包裹在祢五常及其弟子的田野调查和当下生活中的叙事 , 两套叙事结构在自己的时空维度基本按线性时间顺序各自发展 , 逐渐揭示出真相” , “却因共同的空间结构‘天漏村’ , 而发生关联、彼此嵌套 , 最终绾合在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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