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马论|康凌|诗朗诵与革命文艺的身体技术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康凌|诗朗诵与革命文艺的身体技术
//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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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关注的是1930年代初以中国诗歌会为代表的左翼诗歌朗诵运动 。 在当时语境中 , “诗朗诵”意味着“一种作为听觉经验与声音现象的诗” 。 不同于视觉图像 , 这种诉诸于声音和听觉的艺术 , 深深地与“身体”相关联 , 而没有沦为某种固定的文类 。 这种“身体”并不是市民阶层的身体 , 不囿于个体的欲望 , 而一直“向下” , 努力重新打开广大人民的“劳动的身体” 。 这种诗歌实践 , 既与革命的政治任务相勾连 , 又不是某种宣教式的、灌输式的艺术;既求助于歌谣小调等传统文艺 , 以期动员更多的人民 , 又时刻警惕其成为简单的娱乐 。 可以说 , 作者为我们了解左翼的诗歌抒情传统提供了诸多的启发 。
需要注意的是 , 受西方“声音研究”的影响 , 左翼的诗歌传统重新进入研究者的视野中 , 其论述空间得到了扩大 , 但如何与以往的左翼文学研究传统进行更深入的对话 , 仅仅依靠某些术语、概念是不够的 。 如何深入动态的社会历史中 , 以获得理论阐释的生命力 , 是值得重视的问题 。
本文节选自《有声的左翼:诗朗诵与革命文艺的身体技术》一书的绪论 。 感谢作者康凌老师授权保马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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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凌《有声的左翼:诗朗诵与革命文艺的身体技术》
绪论:革命文艺的身体技术
文/康凌
革命如何面对身体?
尽管作为一种公共性的诗歌表演活动 , 诗歌朗诵运动的发展在1937年全面抗战开始后才真正达到高潮 。 但对这一主题的系统性的理论研讨与创作实践 , 却应以1930年代初的中国诗歌会为其先声 。 《新诗歌》的第一卷第二期上便刊载了任钧的《关于诗的朗读问题》一文 , 其中 , 他将诗朗诵运动称为“我们的新诗歌运动上的一个飞跃的突进” , 并热切地呼吁诗人们“一同来讨论、实践” , 使这一运动能“一日千里地发展下去” 。
需要注意的是 ,在1930年代初的左翼诗论语境中 , 诗朗诵与朗诵诗并不指向——或者说尚未构成——为我们当代读者所熟悉的那种特定的、形式化的“文类” 。 任钧等人以“诗朗诵”的话头所谈论的 , 毋宁说是 一种作为听觉经验与声音现象的诗 , 以此区分于作为书写文本与阅读对象的诗 。 (当然 , 这种朗诵同时也必然是公共的、面对一个匿名的、集体的听众的人声展演 , 因此 , 它也区别于早先那种文人沙龙式的、私人间的诗歌朗诵与交流 。 )由是 , 对于诗朗诵的讨论常常显示出某种跨文类倾向 , 它不仅包括最常见意义上的诗歌的人声朗诵 , 也包括歌谣——即下文将要讨论的“歌谣化新诗”——的演唱 , 乃至更之后对大众合唱诗、诗剧等形式的提倡和创作 。 在这里 , 作为一种包罗甚广的“泛文类”的诗朗诵提示我们反思两个互相关联的问题:第一 , 日后那种作为特定文类的诗朗诵的观念是何时出现的?诗朗诵(以及歌谣、合唱诗、诗剧等)是何时、如何被区分出来并且文类化的?第二 , 左翼诗人在这些不同形式的诗歌人声表演中所辨识出的某种共通的、一贯的诗学可能性是什么?不同文类间的演进兴替是否具有某种关联性的文化逻辑?或者更简单地说 , 为何要将作为听觉经验的诗区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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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钧《冷热集 新诗话》
前一个问题需要在更长的历史脉络中加以考察 , 而后一个问题 , 则正是当时的左翼诗论所关注的焦点 。 在任钧看来 , 诗歌朗诵——作为听觉形式的诗歌及其各种具体展演形式——兹事体大 , 因它与左翼力行的文艺大众化方案息息相关 。 他列举出诗朗诵的三重特点:(一) “直接的感动性” , 即与文字相比 , 言语要更为“具象化” , 因而 , “富于情感之起伏”的朗诵诗将更“容易感动人家”;(二) “大众的普及性” , 即面对不识文字的大众 , 朗诵诗可以“从耳朵灌注到大众中去” , 以遂行左翼的“文化教育”;(三) “集团的鼓励性” , 即相对于视觉(读文字)而言 , 听觉的传播受到的限制要小得多 , “在同一的时间中 , 却可以对着几十几百几千甚至几万的大集团朗读 , 获得组织上的效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