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我们不能祈祷,我们可以写作( 四 )


我们彼此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 不能不明白 , 我们彼此多么重要 , 多么不可缺少 。 1852 年初我写道:“在都灵的那些日子是我们的第二次婚礼 , 它的意义也许比第一次更深刻 , 更重要 , 我们终于充分意识到了它的全部责任 , 把它重又贯彻到了相互的关系中 , 而这是通过那些痛苦的经历完成的......”
中年|我们不能祈祷,我们可以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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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are one. We are two系列作品 | Lucia Peluffo
过去不是一张可以修改的校样 , 它是断头台上的斫刀 , 它一落下 , 许多东西便再也不能接合 , 不是一切都可以恢复原状的 。 刀痕像金属铸成的 , 形状分明 , 不可改变 , 像青铜那么黑黝黝的 。 通常人们忘记的只是不值得记住 , 或者不理解的东西 。 一个人只要忘记两三件事 , 某些细节 , 某个日子 , 某些话 , 他便可以保持青春、勇气和力量 , 而有了它们 , 他便会像一把钥匙一样沉入底 。 不必像麦克白那样非遇到班柯的鬼魂不可[1] , 鬼魂不是刑庭法官 , 不是良心的谴责 , 唯有记忆中无法抹去的事件才能起那样的作用 。
而且也不需要忘记;这是软弱 , 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欺骗 。 过去有自己的权利 , 它是事实 , 应该面对它 , 而不是忘记它——我们便以一致的步伐朝这目标走去 。

中年|我们不能祈祷,我们可以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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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men Walking in a Deserted Landscape | Robert Capa 1947 Stalingrad
此书的多半篇幅均非主观描写 , 书中最让人难忘的是他言及外部世界的那些篇章 。 赫尔岑是一位伟大的肖像画家 , 一位印象主义画家 , 他关于父亲和其他亲人的印象 , 关于莫斯科理想主义者和欧洲大革命领袖的印象 , 均栩栩如生 , 令人难忘 。 他寥寥数笔 , 轻松自如 , 从不刻意为之 , 便赋予这些人物以某种奇妙可信的张力 。 书中的那些段落也很出色 , 当作者给出其叙事之广阔的历史背景:描写其流放之前生活的头几部 , 是对 19 世纪上半期俄国社会史和文化史最广阔、最真实、最具洞察力的概括 。 它们构成一部伟大的历史经典 。
——[俄] 德·斯·米尔斯基 著 《俄国文学史》 , 刘文飞 译
父亲:
冷却的心并不要求和解
[俄] 赫尔岑
我三十岁从流放回来以后オ明白 , 在许多事上父亲是正确的 , 不幸的是他把人看得太透彻了 , 以致鄙视所有的人 。 哪怕是真理 , 到了他口中也会遭到冷嘲热讽 , 使一颗年轻的心忍受不了 , 这难道是我的过错吗?他长期生活在堕落的人们中间 , 头脑已淡漠寡情 , 因而时刻提防大家 , 可是冷却的心并不要求和解 , 这使他与世上一切人处于敌对状态 。

1839 年 , 特别是 1842 年后 , 我发现他身体衰弱了 , 确实病了;这时参政官已经作古 , 他的周围变得更空虚了 , 连听差也换了 , 但他本人依然如故 , 只有体力大不如前 , 他的嘲讽依旧 , 记忆力依旧 , 也照旧用各种小事折磨人;不变的佐年贝格仍在旧宅流浪 , 供他使唤 。
直到那时 , 我才看清了他生活中的一切不幸 。 我怀着悲痛的心情 , 望着这个被遗弃的生命孤单寂寞地度过凄恻的暮年 , 在荒凉贫瘠、毫无生气的沙漠中逐渐倒下;他自己一手制造了这个环境 , 现在要改变已无能为力 。 他了解这一点 , 看到末日正在临近 , 便克制了软弱和衰老 , 倔强而固执地支撑着自己 。 我有时非常同情老头儿 , 但又无可奈何一一他是不可亲近的 。
......有时我悄悄走过他的书房 , 只见他坐在坚硬笨重的大安乐椅中 , 周围是他养的几只小狗 , 孤零零一个人与我三岁的儿子逗乐玩儿 。 老人那攥紧的双手 , 那僵硬的神经 , 在孩子面前似乎变得灵活了 , 仿佛他暂时得到了休息 , 摆脱了他赖以为生的无尽的疑虑、争斗和烦恼 , 在把垂死的手伸向摇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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