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学书院|“了解中国,还是要扎根中国本土”( 二 )


想了一年之后 , 我觉得我要学我想学的东西 , 我并不在乎将来是否能够找到职业 , 于是我下定决心学心理学 。
休学回来之后 , 我去见森林系系主任 , 跟他说:“我的肺病虽然好了 , 但是医生劝我不要爬山” 。 当时系主任愣住了 , 不肯签字让我转心理系 , 他要我继续留下来念 , 但是我心意已决 , 于是我们就这样争论了半天 , 后来他大概是觉得我很诚恳 , 叹口气只好同意了 。 我又去见心理系苏主任 , 后来他也有跟我谈起当时的情形 , 他说当时他看我一副很诚恳的样子 , 本来就已经打算让我进来了 , 但是他想测试一下我的动机强不强 , 后来看我流了眼泪 , 知道我是认真的 , 所以就同意让我进来 。 转进心理系之后 , 我念得很认真 , 我之所以跟各位同学强调我念心理学念的很认真 , 而且不在乎有没有出路 , 这跟我最后要讲的“志业”跟“职业”有很大的关系 。
毕业之后 , 我留在心理系担任助教 , 四年之后就担任讲师 , 后来快升副教授的时候 , 我就出国念书 , 在国外待了一些时间才回来当副教授 。 以下我想将我的研究生涯分成几个阶段来跟各位谈 。
第一个阶段是从1959年到1968年 。 1959年我从台大毕业 , 我并没有马上出国 , 因为我不喜欢跟着时代潮流走 , 当时很多人一毕业就出国念书 , 但我反而觉得在国内好好作研究就可以了 。 那个阶段我作的是动物心理学、动物行为的研究 , 完全是个实验心理学者 , 之后又做其它的研究 , 变来变去 , 所以这个阶段我称之为探索的阶段 。 用一个比较诗情画意的讲法来说 , 假如心理学是一座山的话 ,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这座山在那里 。 我一直搞不清楚心理学是什么东西 , 所以我很认真的作研究 , 在国内外也发表了不少论文 。 后来1968年我到国外念书 , 进入了我人生的第二阶段 。
第二个阶段是从1968年到1975年 。 1968年我到国外念书 , 我对于知识的求取非常饥渴 , 就好象一块干海绵一样 , 努力的吸收一切 , 什么都学非常用功 , 所以我花了三年就把学位念完了 , 不过这之中还有一个原因 , 因为当时我是拿国科会的奖学金 , 有时间上的压力 , 外交部在我的护照上打了“该员出国期间三年 , 期满不得以任何理由加签” , 这几个字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 但是后来我很后悔 , 因为这就跟煮咖啡一样 , 火喉不够、时间不够 , 虽然我完成论文取得学位 , 但是我对美国的社会、文化都没有一个深入的了解 。
我出国念的学校其实相当的不错 , 他们的心理系在美国是排名前五名 , 他们的教授有七十几个 , 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心理系 , 行目也非常的多 , 因此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 于是我懂得什么是心理学 。 假如心理学是一座山的话 , 我从1968年就觉得看山是山了 , 看心理学已经知道这就是心理学 。 所以当时我觉得自己跟系里很多大师级的教授学了很多 , 日以继夜的作研究 , 论文产量也比较多 。 1975年我的心情出现了一个很大的转变 , 对我的人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
第三个阶段是从1975年到1980年 。 1975年我开始不想作研究了 , 我问自己:“为什么以前那么热衷的作研究 , 现在却又不想作了呢”?我开始检讨自己 , 想想自己是不是入错行了 , 在考虑了军人、商人等种种行业的可能性之后 , 想来想去还是作学问比较适合我 。 其实从当初养病期间开始 , 我就希望自己将来能作一个学者 , 所以我认为问题应该是在自己的研究方面 , 我又看了看其它学科 , 我想说既然以前已经转过一次系 , 现在还是可以再转系 , 但是最后我觉得我的兴趣还是在心理学 。 就这样 , 我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思考 , 当时也没有人可以请教 , 自己也不知从何说起 。 在经过一番反复思考之后 , 我终于发现是我研究心理学的方法出了问题 。 我回顾自己以前所做的研究题目 , 发现这些题目都是美国人做过的题目 , 他们研究的题目对他们的社会意义非常重大 , 但是我们不管那个题目在我们的社会有没有意义 , 我们还是照抄照搬 , 我们根本没有思考过在中国的社会里面到底什么样的主题才是最重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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