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护士的故事:谁在看顾我们作为病人的尊严( 二 )
但今天我到这里并不是来看主刀医生的 。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材宽大的女人 , 帽子前面露出稀疏的头发 , 戴着双层手套的手放在身前 , 手指呈海星状伸开 , 手掌向下 。 她身前是一张放着各种金属器具的长桌 , 金属器具在白色的天花板上反射出钻石般的光泽 。通常 , 主刀医生或辅助医生会在不抬眼的情况下说些什么 , 她就会拿起一件器具——手术刀、缝线、镊子或动脉止血钳——递给他们 , 把把柄那端放在他们手里 , 就像递剪刀那样 。 有时没等医生说话 , 她就把器具递过去 , 十分默契 。她是手术助理护士 , 当一种器具用完 , 手术助理护士就会转向站在她身后的护士 , 向她眨眨眼 , 这一位护士端着放着器具的托盘 , 将托盘放到手术台后面的桌子上 。 房间里的一切都不会被带出去 , 并要再三清点 。 “以免外科医生不小心把棉签留在患者身体的某个洞里 , 或把手术刀留在肺里 , 纱布留在肠子里 。 ”第二天 , 手术助理护士告诉我 , 声音严肃:“我们还有更严重的丢失情况 。 有时手术进展不顺 , 我的器具就会被他们扔掉 , 然后就找不着了 。 ”她看着我 , 挤了挤眼睛 , 露出微笑 , “这份工作的压力真的很大 。 ”她的眼睛里有一种闪光的东西 , 只有靠近时才看得见 。 她鼻子上有个洞 , 是戴鼻环留下的 , 而且后来我知道她对摩托车很着迷 , 一点都不像我想象中护士的样子 。今时今日 , 手术室护理发展到需要护士跨区域工作 , 这些区域包括外科住院休息室、主手术室、康复室和日间手术室 , 但那时候手术助理护士在整个职业生涯中都要做手术助理 。 我知道自己做事不大有条理 , 而且没法站太久 , 难以忍受手术室的温度 。 这些已足以让我意识到 , 我不适合当手术助理护士 。但在几个小时的手术过程中 , 我经常盯着手术助理护士那双坚定的手看:这双手完美地静止着 , 而后突然有了目的 , 即刻声势浩大地动起来 , 然后再次静止——动作的方式与医生那美妙轻巧的双手完全不同 。我注视着这位护士的眼睛 , 想象她目光所及的事物 。 她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这场我们共同见证的手术上 , 而后在房间里四处游移 , 落在医生身后的监视屏上 , 我看到她的眼睛注视着生命体征的读数;然后她又看向执业医务技术员(血气分析仪专家) , 后者头戴彩色扎染大手帕 , 坐在心脏转流机旁边的凳子上 , 在一块书写板上疯狂地写着什么 。这台转流机看上去非常科幻 , 插满各式各样、七扭八拐的管子 , 仿佛水上乐园里复杂的水滑梯 。 这位护士转过头 , 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手术助理护士 , 然后是器官捐献协调护士 , 后者手里正端着装有另一个人心脏和肺的盒子 。 那是一个普通的白色盒子 , 上面写着“人体组织”字样 。手术助理护士的眼睛在那只盒子上盯了很久 , 然后她又抬眼看了看器官捐献协调护士 , 两人似乎交换了眼神 , 交换了某些我在当时还不明白的东西 。 但我很感激面前这一切的重要意义 , 整个房间遍布奇迹:科技、外科医学、科学与运气 。器官捐献协调护士是站在生死中庭的人 。 他们要和家属探讨捐出他们刚刚去世的挚爱亲人的器官 , 好让其他人活下来 。 阿伦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 手术结束的几周后 , 阿伦看上去判若两人 。 他的皮肤变得更有光泽 , 不再需要用氧气管呼吸 , 撕心裂肺的咳嗽也完全消失 。 他的卧室里现在堆满书、游戏和卡片 。那天我在观摩台上一直站着 , 直到感觉不到脚趾的存在 , 而整个团队——包括手术助理护士——已经换了3班 。 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 也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清醒 。护士都是优秀的扑克玩家作为一个护士 , 须得习惯各种味道 。 但我大部分时间都没法习惯成年人呕吐、腹泻和流血的可怕味道 。 那时我在另一家医院的内科病房实习 , 这是进行长期康复的地方 , 里面的患者要么病去如抽丝 , 要么每况愈下 。 内科护理可能紧急也可能长期 , 但全在于细节 。实习同时 , 我还在准备专科资格考试 。护士和初级医生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 高级护士角色正受到一个政治议程的影响 , 这个政治议程并不一定关注如何正确对待患者 , 而更专注于削减经济预算 。 此前需要更高资格的医护人员来完成的工作 , 现在却交给更“廉价”的护士 。护士们打点滴、采血、分析血液结果 , 甚至还负责插管和动脉灌注 , 而且在一些地区 , 医生的轮值表上也会出现护士的名字 。 护士们正在承担诊断、治疗、开处方、领导心脏骤停团队工作等任务 , 同时负责教授高级生命支持课程 , 并充当评估顾问 , 但她们获得的仍只是作为护士的报酬 。格拉蒂丝躺在内科病房的床上 , 每隔几分钟就要喊一次 。 她先前拒绝使用便桶 , 现在又开始尖叫 , “我拉了 , 我拉了” , 保健助理飞奔而来 , 边跑边卷起袖子 。“能帮我们一下吗?”法蒂玛问我 , 同时拉开窗帘 。换床铺:真是个艰巨的任务 。 味道让我涕泗横流 。有一回 , 我甚至不得不中途离开房间 , 并且永远没法忘却那时的可怕情景:由于肠道堵塞 , 一个男人吐出了自己的粪便 。 除此之外 , 有的患者需要更换结肠造口袋;还有气管造口术患者喷出的黏稠的绿色分泌物;黄色的阴茎分泌物或灰色的阴道分泌物;从直肠中取出黑粪 , 由于胃出血的缘故 , 那是最难闻的东西 。 而所有的清洁、清洗、换衣服、清理体液、打开窗户、喷洒空气清新剂的工作 , 全都要交给护士或护理助理来做 。尽管我需要去触摸、去闻这一切 , 但这个场景中还有一个人跟我一样感到艰难 , 那就是身处其间的患者 , 害怕又尴尬 。护士们都是优秀的扑克玩家 , 明白屏住呼吸的重要性 。 暗自屏住呼吸 , 让患者无从察觉 , 除了例行公事的面孔 , 让患者看不到任何表情 。 我们身体的可怖之处——我们的人性、我们的血肉——都是护士需要承担的 , 以免患者胡思乱想 , 毕竟丧失尊严会让一个人变得无比脆弱 。“我拉了 , 我拉了 。 ”格拉蒂丝还在念叨 。 她显然十分痛苦 , 身体蜷曲 , 不断扭动 , 同时继续扩散脏污与气味 。 她浑身沾满大便 。记得一开始做护理的时候 , 我研究过布里斯托大便分类表 , 那是一组展示不同类型的大便并对大便异常情况严重程度进行评估的图表 。 但图表、参考资料和量化评级并不能让你为现实生活做好准备 。 格拉蒂丝一次排出的大便涵盖图表里的所有类型 。 它们呈结块、滴状、边缘粗糙不平 , 渗出失禁垫的液体 , 沾到了她的后背和枕头上 。 她的头发沾上绿色的斑点 , 块状的粪便到处都是 。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抑制干呕 。“格拉蒂丝 , 我们来帮你 。 ”法蒂玛盛来一盆温热的肥皂水 , 用手肘测试水温 , 像在准备给婴儿洗澡 。 格拉蒂丝看着 , 安静下来 , 仿佛突然触发了某段回忆 。和很多人一样 , 格拉蒂丝得了痴呆症 。 据估计 , 到2021年 , 英国痴呆症患者的数量将达到100万 。格拉蒂丝一直在找她的老朋友多菲 。 她的记忆被困在了某个地方 , 在生活中进进出出 , 时序混乱 。 法蒂玛后来告诉我们 , 多菲现在住在澳大利亚 , 60年前 , 她和格拉蒂丝一起在一家学校食堂工作 。 格拉蒂丝越伤心 , 她的记忆就越往回走 。 一个人永远不可能真正回到原点 , 但如果患上了痴呆症 , 你就可以轻易回到原点 , 重新体验旧日时光 。 在这噩梦般的体验中 , 这是一种古怪的安慰 。“多菲来了吗?我们要迟到了 , 现在几点?”我把格拉蒂丝的腿叠在她的另一条腿上 , 然后把手放在她的臀部和肩膀上 , 轻轻把她朝我的方向翻过来 。 当一个人的肌肉由于疾病、药物或损耗而不能工作时 , 护士必须成为患者的肌肉 。护士都会有背痛的困扰 。 在国民医疗系统中 , 背部受伤和疼痛占所有疾病的40% , 仅仅因护士病假就会造成4亿英镑的额外开支 , 如果算上保健助理 , 这个数字将达到10亿 。 抬起或移动患者经常会造成肌肉与骨骼损伤 , 护理可说是重体力劳动 。当格拉蒂丝发生抽搐时 , 我没有撒开手 , 就像我们训练时要求的那样 。 她的脸上满是羞愧和痛苦 。 尽管我的后背也在痛 , 但比起这个可怜的老人再次掉进粪便中所受到的伤害 , 我即刻决定去承受这点痛苦 。 也许有一天 , 我也会成为格拉蒂丝 , 你也一样 。格拉蒂丝的皮肤很脆弱 , 我得小心不把它弄破 。 最小的未愈合伤口都有可能变成褥疮、瘀伤和创口 。 她的脸悬在我肚子的位置 , 法蒂玛在给她擦洗身子 , 她则看着我 。 法蒂玛拿了一个大大的黄色临床垃圾袋和一大包软纸巾 , 现在纸巾已经用了一半 , 塞满垃圾袋 , 盆里的水变得浑浊 。“你还好吗 , 格拉蒂丝?”她问 , “再坚持一会儿 , 我们就会让你舒舒服地躺下 。 ”她去厕所去把盆里的水倒掉 , 又换了一盆干净的肥皂水回来 。 她再次用手肘试水温 , 第二次给格拉蒂丝擦洗背部 , 接着在放倒她之前抻平床单 , 以免任何小小的褶皱引发皮肤问题 。我们把格拉蒂丝轻轻翻回床上 , 重新放好枕头 , 再稍稍把床调高 。我看了眼时间 , 待了一会儿 。 格拉蒂丝还是紧紧抓着我的手 。 她看向窗外 , 望着远处的某个地方 。 她不叫了 , 呼吸也变得均匀平稳 。几分钟后 , 格拉蒂丝似乎清醒了过来 , 她向我表示感谢 。 “我感觉好多了 , 我们没迟到 。 多菲马上就来了 , 我们先准备准备 。 可不能让那些孩子饿肚子 。 ”她视线掠过旁边的空床 , 又向积灰的窗户和天空望去 。 “现在几点?她要来了吗?”我告诉她快5点了 。 “真的吗?已经这么晚了 。 时间不等人啊 。 ”她看着我 , “时间不等人 。 ”我在重症监护病房找到了归宿我在外科病房、内科病房、精神科病房、婴幼儿科病房和妇产科病房都护理过患者 。 最终 , 我在重症监护病房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 也是在那里 , 我遇到了汤米 。汤米今年9岁 , 在一次交通事故中摔断了脖子和骨盆 , 脖子以下瘫痪了 。 因为气管切开术 , 口中说出的话和发出的声音都无法被人听到 , 人们只能看着他一次又一次急促的吸气和泪流满面的模样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 , 我连续很多个晚上照顾汤米 。我好奇他以前是什么样 。 我总是试着想象我护理的患者过着怎样的生活 , 并从中寻找有助于护理他们的线索 。 我试着想象眼下的困境会对他们的整个生活造成怎样的影响 。 汤米的爸爸需要一连几个星期外出 , 在石油钻塔工作 。 汤米的妈妈支撑着相互间的联系网络:他们的关系、适应力和期望 。护理汤米意味着我需要找到所有我能找到的线索 , 以帮助他和家人 。 这是一系列循序渐进的工作 。 每个小时 , 我会准时记录他的观察结果和呼吸机设定 , 用不同颜色的笔在一张海报大小的图表上做标记 。 我描好点 , 寻找规律:体温上升 , 血压上升 。像汤米这样脊柱损伤的患者有风险患上自主反应障碍 , 这是一种对受损脊髓神经的异常生理反应 , 最终会导致严重的高血压 。 它可能会由便秘或尿路通便器扭结等原因直接引发 , 所以良好的护理必不可少 。 我细细地观察着 , 捕捉可能的迹象 , 以避免这一危及生命的紧急情况发生 。照护汤米也需要做贴身护理 , 我给他擦洗、翻身 , 确保他不会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 , 否则会有长褥疮的风险 。 尽管现在全身仍被无数的金属器械固定 , 以及未来还要接受多次骨盆手术 , 汤米的身体还是稳定了下来 。 一切都很脆弱 , 细节决定一切 。 比如 , 我要定期确保他的袜子不会起褶 。 这件事很简单 , 却可能导致毁灭性的后果 , 尤其是目前他对诸如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之类的感染抵抗力如此之差的情况下 。我要给他输送食物:汤米还不能用嘴吃饭 。 我要用大袋子装起一些牛奶状的食物 , 倒进一根直通他胃部的管子 , 这种方法被称为胃造口术 。 给药的时候也是通过这种方法 。然而 , 尽管我为汤米做了全部的身体护理 , 他的心灵才是最需要得到照护的部分 。 因此 , 尽管表面上看是身体护理 , 我做的正是精神健康护理 。 其中最有益处的是和他建立起信任和友好的关系 , 并倾听他说话 , 真正去聆听 。我们通过感觉对话 。 “我一点也不惊讶 , ”当做口型表示他要回家时 , 我说道 , “我想我也会有一样的感觉 。 你一定很想念事故发生之前的生活 。 ”他把嘴合上 , 愣了一会儿 。 之前没有人和他说过这种话 。 他们都会跟他说 ,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 很快就能回家 , 看到他的卧室 , 等恢复得足够好 , 他就可以和朋友们见面了 。 但我听出了他真正的意思 。 我明白他想回家 , 是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 。 他谈论的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家” 。“但我想你不会一直有这样的感觉的 。 实际上 , 我很确定 。 这件事很可怕 , 我甚至没法想象你的感受 。 但我会尽一切可能 , 让你感觉好一点 。 我会每小时都陪着你 , 每一秒 。 ”说话的同时 ,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 “我陪着你 , 就在这儿 , 整晚都在 。 ”这些话并不足够 , 但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了 。那晚 , 我一直在给汤米读书听 。 在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 , 他的眼睛在近乎完全黑暗的夜里睁得大大的 。 我们读《哈利·波特》 , 随着故事深入 , 他的眼睛会微微合拢 , 似乎摆脱了一点痛苦 。 他需要呼吸机——脖子折断意味着可能无法再独立呼吸了——所以尽管情况已经稳定 , 他仍要留在重症监护室里;他感染了假单胞菌 , 这让他的脖子闻上去有下水道的味道;他的气管造口创口渗出绿色的脓液 , 咳出了绿色的痰;还需要使用结肠造口袋和导尿管 。汤米的情况太过复杂 , 可能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出院——也许是很多年 , 才能够回到实际意义上的家 。 我坐在他的房间外面 , 听着机器的轧轧声 。汤米的10岁生日是在病房里过的 。 护士们用圣诞节时剩下的金丝银线装饰的病床 , 把卡片贴在金属床边上 , 用手术胶带把呼吸机固定住 , 一个护士带来了她在休息时买的气球 。 但在重症监护病房的强光下 , 气球也成了伤感的东西 。儿科重症监护病房最有经验的护士特蕾西带了一束自家花园里种的花 , 它们颜色驳杂 , 造型自由粗放 , 插在一个小塑料杯里 , 放在呼吸机顶部 。 “这下就好多了 , ”我说 , “多好看的花啊 , 汤米 , 多漂亮 。 ”汤米望了一眼 , 然后闭上眼睛 。主管护士走过来:“你不能把花放在这里 , 特蕾西 , 这绝对不允许 。 ”特蕾西哼了一声 , 把呼吸机上的花拿到旁边的桌子上 。 我看见她朝汤米俯身过去 。 “好孩子过生日 , 就应该有鲜花 。 ”她说 , 一边亲吻自己的手指 , 然后摸了摸汤米的面颊 。 “两位数啦 , 10岁的孩子 , 知道心碎的滋味了 。 ”她爱他 , 我们都爱 , 跟我们相处了这么久 , 但特蕾西是最爱的 。 她整天和他说话 , 伴着收音机里的足球赛或欢快的舞曲 , 给擦洗、涂油 , 给他的腿做拉伸 。 她还给他跳舞 , 跳得很差劲 , 双手在空中挥个不停 。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汤米露出笑容 。汤米的床底下有一大堆礼物 , 很多都是护士送的 , 但爸爸进来的时候也带了一大包 。 “过生日的小家伙!”吻着汤米的面颊 , 父子俩相互微笑 , “这一年你干得不错 。 ”开始一件一件地拿出礼物 , 把它们堆在床上 , 直到汤米眼睛圆睁 。汤米睡着之后 , 他的父母留在病房里 。 “他想要个自行车 , ”妈妈说 , “我一直和他说 , 等10岁生日到了就给他买 。 这么多年都一直想要自行车 。 我不想宠坏他 。 我告诉他那会是一个特别的礼物 , 所以只有等到特别的生日才能给 。 只有等他很乖的时候 。 ”她弯下腰 , 捂住自己的肚子 。我摸摸她的肩膀 。 “我很抱歉 。 ”我说 , 泪水夺眶而出 。汤米的爸爸伸出胳膊搂住并抱了抱她 。 “这都是暂时的 , 反正我这么觉得 。 儿子可是个男子汉 。 我知道他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 。 我就是知道 , 亲爱的 。 医生经常会出错的 。 而且你听说过美国那边的各种治疗手段吧 , 不行我去上双份的班 , 攒够钱就去 。 很快还要去球场上踢足球的 , 不是吗?”他望着正在一堆机器设备中间熟睡的汤米 。 汤米的妈妈直直地盯着我 。 这时 , 爸爸也转过头 , 向我点头 。 这是那种很慢的点头 , 你希望某人对你的说法表示赞同的点头 。但我能做的 , 只有把扎人的眼泪往两边抹 , 一边露出假笑 。 我挪开视线 , 盯着特蕾西的野花 , 那是大自然的色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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