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我的小说就是回应现实的召唤”——访菲利普·福雷斯特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我的小说就是回应现实的召唤”——访菲利普·福雷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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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壹图网)
陈丽萍/文、访
2019年12月初 , 在一堂名为《近半个世纪的法国文学》的邀请课上 , 我见到了菲利普·福雷斯特 。 那时他正应北京语言大学的邀请 , 来京进行为期两周的学术交流 。 这堂课被安排在北语一间普通的教室进行 , 并不引人注意 , 而更像是一次例行公事 。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 , 他的法语语调使空气变得缓慢和黏稠 , 一连串法国当代文学的作品、作家和年份悬置在空中发生了错乱 , 遗忘已久的上课铃声和教室灯光让我的记忆发生了扭曲 , 他的形象模糊不清 , 甚至可以被替换成任何一个让人走神的大学老师 。 《永恒的孩子》中 , 福雷斯特借用庞德的话定义教师 , “在一个小时内不停说话的人” 。 他只是在说话 , 语气中透露不出任何性情 。 我是教室里唯一一个期待见到“作家”的人 , 但挫败而归 。 对于这种愚蠢行为 , 福雷斯特早有过警告 , 在《然而》中 , 他借由夏目漱石的故事说:“真正的作家 , 除了不像作家什么都像……没有什么比一个作家看起来一副作家派头并滑稽地引以为豪更可笑的了 。 ”
在成为作家之前 , 福雷斯特是一名学者和文学评论家 , 文学野心与他无关 。 他在《永恒的孩子》里写道:“事实是另一回事:我工作的速度很快 , 按每天两个小时伏案的时间计算 , 一周时间就足够我完成一篇文章了 。 当这些事情做完 , 我没有孤零零地待在房间里……我关上电脑 , 到客厅去找阿莉丝和波丽娜 。 我并不渴望重新去写福楼拜、普鲁斯特或者乔伊斯……我和她们一起玩游戏……”这样的幸福场景让我想起那句触动詹姆斯·伍德的诗:那个完美的夏天……家里没有人快要离去 。 改变这一切的是死亡 。 1996年4月25日 , 福雷斯特刚满3岁的独生女儿波丽娜患癌症去世 。 “通过我的女儿 , 我才知道了我的人生意义 。 在这场温柔的噩梦中 , 一切都复活了 。 ”随即的两个月 , 他写出了第一部小说《永恒的孩子》 , 序言中 , 他说:这是一部小说 , 然而 , 是一部真实的小说 。 “真实” , 这是在女儿去世之前 , 福雷斯特视之为平静的东西 , 而现在它却变得不可承受 。 “人总是要死的……但是谁会相信呢?每个人只有到了那确切的一刻……这个真实而空洞的观念才会被理解 。 ”几乎是一夜之间 , 死亡 , 这一彻底的现实使得想象和观察变得清晰 , 决定了福雷斯特从阅读向写作的转变 。 “这一死亡是必要的 , 就是通过它整个故事才得以展开:通过这一撕心裂肺的悲痛才能倾覆日子运行的轨迹 , 同时用虚无去填满它 。 ”此后 , 福雷斯特的每一部小说都围绕着第一部小说展开 , 以不同的方式悼念逝去的女儿 。
2004年 , 福雷斯特出版的《然而》荣获法国十二月文学奖 , 获奖理由是作者“投身于当今真正的文学创作” 。 福雷斯特认为 , 真正的文学应该是基于个人经历的一种“真实” , 这种真实只能通过文学的再现而存在 。 “如果书不反映真实 , 这本书便没有任何价值 。 文学从文本到文本是一个可耻的谎话连篇的过程……什么浪漫主义、虚无主义……我都不信……”这实际上重申了罗兰·巴特1978年在《法兰西学院就职演讲》中的论断:“文学 , 无论它宣称自己是何种流派 , 都是绝对的现实主义者 。 ”福雷斯特与巴特的共通之处在于都试图通过小说 , 这一“过时”的方式 , 抵抗死亡的苦难 。 罗兰·巴特也是在经受了亲人(母亲)离世后 , 萌生了写一部小说的想法 。 然而罗兰·巴特只表达了写小说的意愿 , 却没有真正去写(1980年死于车祸) 。 在《罗兰·巴特的三个悖论》中 , 作家帕特里奇亚·隆巴多认为:“也许巴特并非真的想写小说 , 他只是想说 , 小说 , 这个19世纪的物体 , 被先锋派运动如此攻击 , 是一种美丽的文学形式 , 充满了过往的魅力 。 而19世纪小说的主要普遍性在于 , 它旨在像摄影那样再现现实……巴特对于历史的追问最终以了解他这一代是如何与19世纪相近似而告终 , 因为他的父母出生于那段时间 , 那个现代化时代 。 ”在巴特晚期 , 他在情感上越来越靠近普鲁斯特式的写作 , 甚至不再在意文学的现代性:“忽然之间 , 我是否现代 , 对我而言已经无足轻重了 。 ”这同样是福雷斯特的历程 。 不同的是 , 福雷斯特完成了阅读与书写的双重责任 。 “唯一存在的是那些我们在某个时刻决定去相信的东西” , 他选择在小说的“真实”中一次次使自己的女儿“复活”:“清晨 , 她用欢快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 我奔上她的房间 。 她柔弱不堪却面带微笑 。 我们聊了些家常话 。 她已经不能独自下楼了 。 我抱起她托起她轻飘飘的小身体 。 她的左臂挂在我的肩头 , 右臂搂住我的身体 。 我的脖子能感受到一只小小的光脑袋温柔的触动 。 我扶着楼梯 , 抱着她 。 我们再一次走下笔直的红木楼梯 , 走向生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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