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黄仕忠:学问本是冷门事,但从文献筑根基( 二 )


但我不是藏书家 , 我只是个读书、用书、研究书的人 。 年轻的时候没有藏书的条件 , 后来也没有这个意识 , 只是买了很多和我专业领域、研究领域相关的书 , 或者为了拓展视野而买的书 。
南都:作为学者 , 你的藏书与藏书家相比会有何不同?
黄仕忠:我想我和专业藏书家最大的不同 , 就是因为我不藏书 。 所以 , 这让我养成一个习惯:抓紧时间把手头上现在能读的书都读完 。 读大学的时候 , 班上有些同学是带薪上学的 , 条件比较好 , 可以买新书 , 买好了包起来 , 签上名 , 盖上印章以后慢慢读 。 我没这个条件 , 我拿到书 , 立马就要读 , 所以做学生的时候 , 乱七八糟地读了很多书 , 无意中也拓展了视野 , 对我后面的工作来说很有必要 。
之所以没有成为藏家书 , 是因为我认为 , 个人的收藏总是有限的 , 无限的是图书馆的资料 。 当我成为学者 , 有了专业的领域以后 , 更是如此 。 所以我和韦力先生他们不一样 , 我的梦想是把全世界所有的戏曲文献全部看完 , 至少那些图书馆收藏的孤本、善本都能找到、看到 , 我想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
南都:在中国古代戏曲研究领域 , 你与日本的因缘是如何产生的?在日本有哪些难忘的淘书经历?
黄仕忠:我去日本访书也充满了偶然 。 首先 , 我是去日本的一所大学做交流 。 中山大学在王季思、黄天骥老师的带领下 , 组成了一支以戏曲研究为中心的团队 。 此前王先生主编了《全元戏曲》 , 随后我们一直有个想法 , 就是给明代的戏曲也编一部全集 , 但是做这样的工作难度非常大 , 因为资料很分散 , 其中有很多资料就保存在日本 。 其中的一些文献 , 日本学者曾经介绍过 , 但是我们看不到 。 如果要编《全明戏曲》 , 就一定要到日本 , 找到那些我们已经知道、但是又拿不到的资料 。
我首先到图书馆去查 , 利用他们图书馆编好的目录 , 看看有多少关于中国戏曲的资料 , 把它们汇集起来 , 但是各家图书馆的编目水平有高低 , 光看目录不看原书 , 会有问题 。 再进一步去看 , 发现还有非常多没有被学者关注过的文献 , 于是慢慢就有一个想法:如果完整地把日本收藏的戏曲书全都调查清楚 , 编一个目录 , 那就是很有意义的事 。
1930年代 , 孙楷第先生专门去日本东京寻访中国通俗小说 , 出了《日本东京所见通俗小说提要》 , 这是小说研究史上非常重要的一本书 , 著录很多我们以为失传 , 其实在东瀛还保存着的书 , 所以对小说研究产生了很大影响 。 孙楷第之后 , 有个别学者对这些小说、戏曲做过寻访 , 其中有一位叫大冢秀高的日本学者 , 他对中国小说做了一个全面的调查 , 编写了一部很好的目录 。 但是戏曲还没人做过 。 后来我把这个想法和京都大学的学者交流了 , 他们也很高兴 , 大家都觉得做这件事情很有意义 , 所以我在访学的时候得到了很多日本学者的帮助 。
在20世纪 , 日本学者对中国文化和文献做了大量的基础工作 , 包括他们帮我们编过许多目录 , 到了我们这一代 , 随着改革开放 , 国际交流更加便利 , 我们可以经常去日本 , 如果我们也能帮他们收藏的文献编制一个目录 , 意味着我们也可以帮回他们 。 像我这样能够跑遍全日本四处找书 , 有这个时间和精力的学者 , 其实很少 。 日本的学者每个人都有工作 , 要上课 , 很难腾出大段的时间 , 而我在日本那段时期不需要上课 , 刚好有这个条件 。
南都:就你的观察 , 日本的中国戏曲文献情况大致如何?
黄仕忠:首先 , 收藏古籍最多的 , 肯定是在本土 , 所以我们中国本身要比日本多;其二 , 古代日本对中国传统文化非常仰慕 , 买了很多中国的文献 , 日本人非常尊重传统 , 对这些文献一直保存得很好 , 其中有很多明清时期的戏曲刊本 , 在中国本土已经失传了 , 在日本则保存完好 , 所以日本会有一些很珍贵的、很难得的资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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