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雷蒙德·卡佛:论写作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雷蒙德·卡佛:论写作
本文译于2006年12月7日 。
小说:雷蒙德·卡佛:论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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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雷蒙德·卡佛:论写作】雷蒙德·卡佛
还是在六十年代中期 , 我就对长篇叙事小说失去了兴趣 。 在一段时间里 , 别说是写 , 就连读完一篇都觉得吃力 。 我的注意力难以持久 , 不再有耐心去写长篇小说 。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 说来话长 , 我不想在这儿多罗嗦了 。 但我知道 , 这直接导致了我对诗和短篇小说的偏爱 。 进去 , 出来 , 不拖延 , 下一个 。 也许我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雄心壮志 。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 倒是件好事了 。 野心和一点运气对一个作家是有帮助的 , 但野心太大又碰上运气不好的话 , 会把一个作家置于死地 。 另外 , 没有才华也是不行的 。
有些作家很有才华 , 我还真不认识一点才华都没有的作家 。 但是 , 对事物独特而准确的观察 , 再用恰当的文字把它表述出来 , 则又另当别论 。 《加普的世界》其实是欧文(John Irving)自己奇妙的世界 。 对奥康纳(Flannery O’Connor)而言 , 则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 。 福克纳(William Faulkner)和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有他们自己的世界 。 对奇佛(Cheever), 厄普代克(Updike), 辛格(Singer), 埃尔金(Stanley Elkin), 贝蒂(Ann Beattie), 奥齐克(Cynthia Ozick), 巴塞尔姆(Donald Barthelme), 罗宾森(Mary Robison), 基特里奇(William Kittredge), 汉纳(Barry Hannah)和勒奎恩(Ursula K. LeGuin)来说 , 都存在着一个与他人完全不同的世界 。 每一个伟大的作家 , 甚至每一个还可以的作家 , 都在根据自己的规则来构造世界 。
以上所说的和所谓的语气有点关系 , 但也不尽然 。 它像签名一样 , 是一个作家独特的、不会与他人混淆的东西 。 它是这个作家的世界 , 是把一个作家与另一个作家区分开来的东西 , 与才华无关 。 这个世界上才华有的是 , 但一个能持久的作家必须有自己独到的观察事物的方法 , 并能对所观察到的事物加以艺术的叙述 。
黛因生(Isak Dinesen)曾说过 , 她每天写一点 。 不为所喜 , 不为所忧 。 我想有一天我会把这个抄在一张三乘五寸的卡片上 , 并贴在我写字台正面的墙上 。 我已在那面墙上贴了些三乘五的卡片 , “叙述的基本准确是写作唯一的道德标准” --庞德(Ezra Pound) , 就是其中一张 。 我知道 , 写作不仅仅只是这一点 。 但如能做到‘准确地叙述’ , 你的路子起码走对了 。
我墙上还有张三乘五寸的卡片 , 上面有我从契诃夫(Chekov)的一篇小说里摘录的一句话:“……突然 , 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 ”我发现这几个字充满奇妙和可能性 。 我喜欢它们的简洁以及所暗示的一种启示 。 另外 , 它们还带着点神秘色彩 。 过去不清楚的是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变得清晰了?什么原因?还有个最关键的问题--然后呢?这种突然的清晰必然伴随着结果 , 我感到一种释然和期待 。
我曾无意听到作家沃尔夫(Geoffrey Wolff)对他的学生说:“别耍廉价的花招” 这句话也该写在一张卡片上 。 我还要更进一步:“别耍花招” ,句号 。 我痛恨花招 , 在小说中 , 我一看见小花招或伎俩 , 不管是廉价的还是精心制作的 , 我都不想再往下看 。 小伎俩使人厌烦 , 而我又特别容易感到厌烦 , 这大概和我注意力不能长时间集中有关 。 和愚蠢的写作一样 , 那些自以为聪明和时髦夸张的写作也使我昏昏欲睡 。 作家不需要靠耍花招和卖弄技巧 , 你没必要是个聪明绝顶的家伙 。 尽管你有可能被人看成傻子 , 作家要有面对简单的事物 , 比如落日或一只旧鞋子 , 惊讶得张口结舌的资质 。
几个月前 , 巴思(John Barth)在纽约时报的书评专栏里曾提到 , 十年前 , 参加他写作短训班的学生 , 大多对‘形式创新’ 着迷 。 而现在不太一样了 。 那些自由开放的实验小说不再时髦 , 他担心八十年代的人又开始写那些老生常谈的小说 。 每当听见人们在我面前谈论小说的‘形式创新’ , 我总会感到不自在 。 你会发现 , 很多不负责任、愚蠢和模仿他人的写作 , 常常都是以‘实验’为幌子 。 这种写作往往是对读者的粗暴 , 使他们和作者产生隔阂 。 它不会给我们带来与世界有关的任何新信息 , 只是描述一幅荒凉的景象 , 几个小沙丘 , 几只蜥蜴 , 没有任何人和与人有关的东西 。 这是个只有少数科学家才会感兴趣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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