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回拨来自武汉的来电 电话那头的他们还好吗?( 四 )


那个清晨,杨阿姨发现老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说夜里就想去个厕所,可自己一点劲儿都没了,甚至没力气喊醒她 。社区书记赶紧带人将老人搀上轮椅,推着他去各个医院 。在外地的儿子到处发求助消息,书记因此被批评了,很生气:“我拼命救你们,你们儿子却害我!”
杨阿姨想:“完了,留下误会了 。”
几天后,她和老伴被送到隔离点,匆忙中忘带不少东西 。社区书记拎着大包小包送来了 。再之后,老两口被转入医院 。院方一度说,名单里没有杨阿姨 。社区书记几乎跳着吼起来:“有你!怎么没你?你等着!我去解决!”
但在几公里外的另一个社区,一个男人同样印象深刻:母亲感染了,他请求社区帮忙 。书记说:“管不了!我拿着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
朋友们纷纷伸出援手 。在另一社区工作的哥们儿打来电话,一步步教他如何沟通,申请援助 。“一定没问题,我们这儿都是这么办 。”
他按朋友的叮嘱再次联系社区,回答还是“不管不管” 。
“你问我感受,算我家格外倒霉?”男人在电话里苦笑,“我和我哥们儿那,挨着不远,完全不一样 。”
经历过这些,不安被成倍放大 。男人的母亲从方舱出院,在隔离点观察时被检测出“复阳” 。钟南山院士解释了,检测出的是遗留的核酸片段,不等于病毒,一般也不会重新感染,可他还是觉得“很可怕”;隔离点派发给每个人的水银温度计,他母亲领到的那支是坏的——这着实是小事,可男人继而联想很多:那里的药物是不是也不够?值班医生专业吗?母亲体内的病毒真的消失了?
“我知道我现在过度敏感 。可这个病毒……它就是把人际关系,还有对社会的认知,全给攻击了 。”
现在,武汉的花开了,列车通了,早饭茶摊都忙活起来了 。可在千万武汉市民中间,这些家庭还有着独特的烦恼 。有些康复者还会感到疲倦;有年轻人以前爱喝奶茶,现在不行,肠胃没有恢复;一个男生的症状尤为独特,他正在找回嗅觉——闻不出气味,吃起鸡肉、牛肉和羊肉,“感觉都一样” 。
几乎每个接起电话的家庭都会说起自己的忧虑:出院后多久复查一次?后续检查还能否报销?出院后万一“复阳”,还能住院治疗吗?一些老人原本就有的疾病也该治疗了,医院是不是又要排队?
一位女士说,想到离开隔离点的“新生活”,竟还有点“慌乱” 。1月底、2月初的日子记忆犹新,如今大部分事情理顺了,一切眼看着就好起来 。“现在想想,可能当时的确需要时间去梳理,去准备 。”她说自己心有余悸,“安稳就是幸福,不想再作吃螃蟹的人了 。”
有武汉姑娘在网上写道,满心期待解封,心底又有点怕 。每次出门回家,以前冲10分钟的澡,现在要洗半小时 。在外不敢乱摸东西,有人咳嗽就提着心;早已习惯了用公筷,手背也被酒精洗手液洗脱皮了 。
一位患者家属告诉我,最近她不敢看意大利等国的新闻,感觉“他们的今天就是武汉的昨天”,看到便忍不住落泪 。
还有些波折需要更多时间来抚平 。复产复工在即,一位父母均治愈出院的女士最近敏锐地觉察到,同事们发来的问候信息明显多了 。大部分是关心的形式:“你母亲恢复咋样了,不会复阳吧?”
她明白,他们还是害怕 。很快,她向领导申请了居家办公 。
5
“一解封,我要立刻回老家!”
38个家庭里,有一户人家对4月8日尤为期盼 。夫妻俩都是外来务工者,孩子11岁罹患尿毒症,在武汉透析13年了 。
这个冬天,他们的女儿又因为肺炎住进医院 。更大的问题是,透析也一直没停 。“每个月小1万元的开销 。”男人说,“原本计划春节回家时报账的,唉!”
“每天盼着老板的电话,就是不开张,没工作,一分钱收入都没的 。”女主人抢过了电话 。依她的说法,就算4月8日立刻赶回老家,依照以往医保报销的进度,女儿肺炎治好了,却将没钱透析了 。
李复兴最近又给自己的临终关怀机构投入了一大笔钱 。国内有厂商开发出号称能过滤99%新冠病毒的空气净化器,1.5万元一台,他一口气买了12台 。不少员工的精神在过度紧张后极度疲惫,李复兴寄望于净化器能让他们安心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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