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什么「细思恐极」的事情?(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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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一件事,出租车有一键报警功能,一次一个出租车司机遇袭,偷偷打开这个功能,出租车公司大声询问,怎么回事?需要报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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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容易让人细思恐极的是人性,当你发现人性的下限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有人只是想从黑暗中爬出来,活着,都这么难。
这里想分享一个大学毒杀案。这是一个发生在医学院的「虚构」故事,却比生活更真实,让人细思恐极……
深夜醒来,我发现室友光脚站在地板上,掀起每个人的床帐端详,像一个幽灵,而下一个就是你,现在装睡,可以不被发现么?被发现会不会有危险?一这是她确认同学里藏有一个谋杀者之前三十三小时。
柳絮从似睡非睡的噩梦中挣扎出来,黑暗里张开眼睛。死人脸孔在床帐里影影绰绰徘徊了一会儿,烟雾般散去。
1 点 35 分。
屋里物件模糊的轮廓在床帐布幔的缝隙间慢慢浮现。这时她听见了那个声响。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持续,细密,像有扇门正被缓缓推开。
声音并不遥远,甚至就在耳边。
柳絮感觉到了床的摇动。床帐波浪般缓缓起伏,在浪的源头,现出两条黑影,从上至下,静静挂在帐外。
响动停了。
柳絮动不了。她全身上下每块肌肉都是僵硬的,连声带都似被冻结,张开嘴叫不出声音,恐惧如水将她淹没。
窒息的感觉维持了几秒钟,然后心脏又开始跳动,泵出大量血液,辣得她脸孔发烫。她总算意识到,黑影是睡在上铺的文秀娟的双腿。
汗这时才从毛孔中倾泻而出。
寝室里仍然寂寂无声,两条腿垂了一会儿,又摇晃着缩了回去。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柳絮不慌了,她明白是文秀娟在爬下来。
这是上海医科大学和生医院委培班的女生寝室。时值 1997 年的 11 月。这个班已经三年级,但柳絮加入还不到四个月。
三个多月,足够她熟悉所有同学。因为连她在内,一共就十二个。五个男生,七个女生,两间寝室。
声音停息,文秀娟已经从上铺爬下来了。
柳絮也被勾起尿意,但随即觉得不对劲,文秀娟并没有出门,只是在床前站着。
柳絮开始疑惑的时候,文秀娟动了。
她在床铺和寝室中央的长条桌子之间慢慢挪动,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也没有脚步声,无声无息,恍如鬼魂。
她没穿鞋吗?
11 月的天气,光着脚走在水泥地上。柳絮想一想就觉得冷,浑身冷。
房间里有微光,那是自薄窗帘后渗进来的幽冷月色,也许还从房门上方两块毛玻璃处,混进了些门外走道拐角处的惨白灯光。柳絮已经适应了黑暗,那一团代表文秀娟的黑影变得有轮廓起来,渐渐能分辨出她的浅色睡衣。柳絮记得睡衣上有竖条纹,像病号服。
文秀娟走到了长桌末端,房门就在一步之外。她没有停下,绕往长桌的另一边,站在了司灵的床前。
司灵睡在进门右首边的第一个下铺,上铺放了些杂物。柳絮希望她已经睡熟,否则要是看见半夜里,床帐外立了个黑影子,会吓出毛病。
是梦游?
柳絮没能继承柳志勇的胆量。尽管整个班里,文秀娟是她最合得来、也最钦佩的人,但此时此刻,看着黑夜里的这幕,心中还是恐惧。
心跳声砸在耳膜上,嗵,嗵,嗵,嗵。
文秀娟缓缓拉开了司灵的床帐。
司灵是不和文秀娟说话的,至少柳絮没见过。她是班里最爱打扮的女孩,也确实有资本,老实说,她几乎和文秀娟一样漂亮,家境似乎也不错,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是大家注目的焦点。只是很可惜,有了一个文秀娟。
柳絮从来不觉得,文秀娟是在努力要压过司灵。她并没有想和谁比,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气质,与生俱来的才华。她从不提自己具体的家世,但流露出的只言片语和雍容沉凝的气度,足以让人确信她出自一个比司灵有底蕴得多的家庭;她从不刻意打扮,也不穿标牌显著的服饰,时常一身裁剪妥帖的素色,却走到哪里都有光芒;她温和守礼,又多才多艺,箫和口琴都吹得极好,歌声也动听,而这一切都没有妨碍她出色的学习成绩,任何一个科目,她都是第一名。
这样一个人,让同为女性的柳絮,只想与她亲近,生不出一点要争锋的念头。司灵是想争的,但黄鹂怎么能和凤凰争,江河怎么能和大海争呢?柳絮才加入这个班,不知道司灵曾经和文秀娟有过怎样的矛盾,以至于都不说话了。但那无疑是司灵的格局问题,文秀娟有时还是会试着问候,即便每次都毫无反应,也不以为忤。
现在,这幽魂一样站在司灵床前的,真是文秀娟吗?
文秀娟右手捻着床帐,上半身慢慢俯下。柳絮看着她一点点折下腰去,直到不见了头。这样的黑暗里,想看清楚别人的脸,要贴得很近。
整整四分钟,柳絮的眼里,文秀娟只剩下半截身子。
这真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柳絮脑海深处交错,它们窃窃私语,纠结缠绕,令她在恐惧里越陷越深。印象里的文秀娟和眼前的黑影有着截然不同的气息,她无法理解,难以接受。
是梦游吧。
文秀娟的上半身重新出现,她直起了腰,把司灵的床帐拉好。
梦游的人,是想不到把床帐拉好的。
不一定,梦游时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杀人。柳絮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住了。
文秀娟无声地消失在柳絮的视野里。她没有反身走回来,而是继续向前,没入了被柳絮床帐遮挡住的区域。前面是战雯雯和赵芹的床铺,战雯雯睡下铺,赵芹睡上铺。经过那里,再从长桌的另一端绕回来,是刘小悠和夏琉璃的床铺,然后就是柳絮和文秀娟的上下铺了。四个床架,八张床,七个人。
窸窸窣窣,很轻,几近若有若无。如果不是刚听过,柳絮不会明白那
是什么声音。
是轻而缓地拉动床帐的声音。
文秀娟拉开了另一个人的床帐,是战雯雯,还是赵芹?柳絮无从分辨。而后,她也就无需分辨了。
三四分钟后,相同的声音响起,随即又响起。柳絮在心里默数着,拉起床帐,拉开床帐,拉起床帐,走到刘小悠和夏琉璃的床前,拉开床帐……
并不仅仅是司灵,而是这间房里每一个人。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每一个人,所以,也包括自己。
她会来看自己的。柳絮终于意识到这点。
她想翻个身,背朝外,但又不敢动,怕发出声音。
柳絮闭起眼睛,努力让脸孔安详,就像真入眠时那样。但天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模样,两边脸颊上的肌肉紧张地开始酸痛了。
数着时间,文秀娟该来了。
自己的表情对吗?一眼就能看出在装睡吧?两颊是不是已经抽搐了?索性睁开眼睛问个清楚吧,我们是朋友呀,怕什么呢?
真的怕,不敢。没用的丫头,爸爸说得一点都没错。
听见声音了。不是在自己床前,不是拉床帐的声音,更响,在稍远处,靠近门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叮」。
清脆的碰撞声。其实很轻,却惊心动魄地响。
柳絮睁开眼,看见文秀娟背对着她,站在门边的柜子前面,肩膀微微耸动。
她不敢再看,重新把眼睛闭上。过了两分钟,声音停了,她感觉到,文秀娟在走回来。
柳絮的床帐被拉开了。
柳絮脸上的肌肉不抽搐了,面皮冰凉冰凉。她听见呼吸声,不是自己的。柳絮拼命地让自己镇定,害怕眼球会情不自禁地动起来,那样隔着眼皮是能看出来的。
想点别的想点别的。想文秀娟站在阳光里,健朗地微笑时的模样;想她热心地跑前跑后,张罗着帮自己换寝室的摸样。这张下铺,就是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让出来的,而一贯唯唯喏喏的自己居然就接受了。这样一个散发着暖暖光芒的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一根头发无声地脱落,掉在柳絮脸上,从左边面颊横挂过嘴唇。柳絮的鼻息喷在这根长发上,它颤了颤,随后被两根手指捏住末梢拎起。风从嘴唇里吹出来,头发就不见了。
柳絮已经僵住了。不要尖叫,不要发抖,不要。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褐色的细弱的枯发。柳絮近来时常看见文秀娟在早晨梳完头,花很长时间把缠绕在梳齿上的落发去掉,而几个月前,那头发还是乌黑光亮的。伴随着头发一起干枯下来的是她整个人,当然,这说的是感觉,实际上,文秀娟近来还胖了些……或者说,是浮肿。文秀娟不如从前那么漂亮了,她的身体像在某处戳开了个小孔,精气神被一点一滴地放掉。
柳絮闭着眼睛,黑暗里浮现出文秀娟的形象,五官扭曲,面孔肿胀,头发一根根地往下掉。别这么想朋友,她骂自己。恐惧终于退潮了。
床帐被重新拉起,比起其他人,文秀娟在柳絮床前待的时间最短,只一分多钟。床架轻摇,文秀娟爬回了自己的床铺。
凌晨 2 点 35 分,柳絮终于熬不住,起身上了厕所。回来的时候,她把虚掩的门轻轻关上,向文秀娟的床铺望了一眼。床帐拉得很好,几乎没有缝。
柳絮顺着酒精气味,扶着墙慢慢蹲下,把脸凑近垃圾筒。借着顶上从毛玻璃透进来的光,瞧见了垃圾桶里的那块棉花。气味还有另一个来源,柜子的上三格是敞开的,第一格里有七个杯子。其中属于文秀娟的那一个,在三十五分钟前,被酒精棉花从里到外,仔细地擦了一遍。
柳絮回到床铺,弯腰爬进去,拉严床帐。十分钟后,她翻了个身,
四十分钟后,她又翻了个身。
先前那些是梦吗?某一刻她想,还是现在是梦?
她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恍恍惚惚,直至天亮。拉开床帐时,她瞧见了左手掌沿的白色墙灰。
晨光中,文秀娟坐在窗口长桌边看书,微笑着问早。门边的垃圾桶已经倒过了。
二藏了许多尸体的解剖教学楼前面长了一片飘有许多诡异传说的松树林,到了夜深时,便有黑影从原本无人的松树林深处走出来。
那是翻墙的学生。围着学校的赤峰路和四平路上有排成长溜开到凌晨的小吃摊子,小馄饨、烧烤或西北刀削面,都是好味道。所以过了晚上 12 点,这片林子就成了一条越界的通路,只是很多人说哪来那么多半夜翻墙的,言下之意,那些从松树林里走出的黑影,只有一部分是学生。
不过见惯了各种器官和骨骼的医学院学生们阳气旺盛,一边传着鬼故事,一边在小树林里幽会——当然并不待到太晚,两不耽误,别有情趣。
太阳微暖,风冷。文秀娟穿着杏色的绒线外套,手揣在衣兜里,沿着林子往解剖楼走,步伐不紧不慢。她脸色苍白,但背挺得很直,所以并不显得特别病弱,反有种坚定的美。她的长发用箍拢在脑后,鬓角一缕散发被风吹起,滑过并肩而行的柳絮脸颊。柳絮一激灵,记起了昨夜掉在脸上的头发。
遇见认识的师生,文秀娟便微笑着轻轻点头,分寸掌握得刚刚好,既不会失礼,也不过分殷勤。真大方,柳絮心里想。她学不来,和不太熟的人打招呼总是紧张,会说出笨拙的话,对比文秀娟,她觉得自己活脱脱是只丑小鸭。这就是所谓的贵族气质吗?都说三代才出贵族,自己是赶不及了。
更让人钦佩的,是文秀娟一贯的节俭。她甚至做药试挣生活费,活像个贫困生。听说军训时有天她家有急事,黑色红旗小轿车开到营区门口,制服司机弯腰为她拉开门,那一刻不知多少人大吃一惊。
富并守德,这才是贵族,柳絮想。
发丝再一次拂在脸上,她忍不住瞟了眼文秀娟的侧脸,那本该是一弯优美的曲线,现在某些地方却开始有了怪异的起伏,头发也发黄起毛。
柳絮陡地心疼起来。
「你真的没事吧?」她突然问同伴。
「没事啊。」文秀娟转头,对柳絮微笑。
柳絮反而尴尬起来,于是她拿出寻呼机,看着天气预报说:「哟,下午要下雨呢。」
嗯,文秀娟应着,忽然脚步一错,拐到了路的另一边。原来的行进路线上,有一只流浪的京巴狗。松树林附近有好几只流浪犬,有的是学生愿意喂它们,一只只都胖墩墩的。
「你怕狗?」
「嗯,从前被咬过。」说着,文秀娟加快了步伐。
快到解剖楼的时候,文秀娟让柳絮先进去,自己一会儿就来。柳絮应了一声,心里奇怪她这时候会去哪里。
福尔马林的味道充斥了整幢解剖楼。
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柳絮很不习惯,现在好多了。委培班的解剖教室在二楼,里面躺着六具尸体。
作为特殊的委培班,拥有和普通临床系学生不同的教学资源,比如两人一具尸体而不是四人一具,又比如拥有专用的自习教室,如能顺利毕业,她们全都可以进入和生这所大医院。也有代价,整整一年的军训,以及第二年、第三年和第四年各一个的末位甄别名额。柳絮就是这个学期替补进来的,再往后甄别的话就只出不进了。
上学期被甄别掉的学生变得很有名——他跳楼了。
日光灯四个一组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照着六张不锈钢解剖台。解剖台很大,尸体躺上去富裕出一大圈,旁边散放着待会儿要用到的小玩意,手术刀、镊子、剪刀、钳子。
尸体们的头部用黑色的厚塑料袋扎着,就是水产市场里装鱼的那种袋子。看不见脸,这样解剖起来,像是在处理材料,而不是人。可是柳絮的解剖台上,黑袋子被解下来了,露出死者的脸。柳絮看着这张缠扰了她好几天的脸,感觉反不如梦里那样糟糕。
「今天怎么样?」文秀娟问。她在课开始后一分钟才进来,这可从来没有过。而且柳絮觉得,她看起来并不如往常那样安宁。
「轻松点了。」柳絮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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