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民 | 戒赌的大学生:我连两个月都没熬过
《大国小民》第1067期本文系网易“大国小民”栏目出品本文为“恶魔之手:网赌众生相”连载第07篇 。前言1年多前 , 我曾在《那些沦为赌狗的大学生》一文中 , 记录了大三学生张辉在2017年被室友拉下水、沾染了网赌恶习的经历 。 一位网友跟帖称:“我就像文中的张辉 , 现在读大二 , 一直在负债 , 没有一天是正常日子 。 ”也有网友说 , 张辉是不会戒赌成功的 。稿件刊发后 , 我忍不住叮嘱张辉 , “你千万要挺住 , 很多网友都评论说你肯定会复赌 。 ”当时 , 他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 。然而 , 等我再找他做回访时 , 才发现他早就破了戒——2017年12月 , 离文章发布不足2个月 , 张辉开始复赌 。 随后的1年多时间里 , 他屡赌屡戒 , 已然成了一个“戒油子” 。每一次戒赌 , 他的生活看上去都快回归正轨了 , 可那个看不见的恶魔 , 依旧在他身后狞笑 。
绝命直播2018年1月 , 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占据了张辉的手机屏幕——这是群管理员自拍的视频 。 复赌后 , 张辉被拉进一个500人的戒赌群 ,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管理员的真容 , 也是最后一次 。屏幕里 , 留着胡茬的管理员俯视镜头 , 鼻孔和下巴显得尤其大 , 他神情淡漠、沉沉的眼皮下面有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 。 随后 , 张辉看见他拿起一个绿色的瓶子 , 里面的液体像咳嗽糖浆 , 然后面对镜头说了一句话:“你们看看我的下场 。 ”接着管理员把瓶里的液体倒进喉咙里 , 视频随即停止 。 张辉还在纳闷 , 直到群里有人喊:“狗管理喝了什么?农药吗?”大家争相@群管 , 却再也没有人回复了 。“狗管理估计吓我们吧 , 赌狗怎么可能寻死呢?”有人像是自我安慰 , 顺带着又@了群管 , 还是没人应 。群管的QQ头像是一只憨笑的柴犬 , 他本人在2017年初迷上了百家乐 , 家里卖了2套房 , 还在外面欠着200多万 。 未婚妻的钱被他赌光大半 , 婚礼泡汤了 , 他常说自己“愧对任何人 , 不如死了算了” 。有个赌徒曾用“戒赌吧”的名言劝慰他∶“最穷无非讨饭 , 不死终会出头 。 ”还有人用激将法逼他振作:“群管你还是不是男人 , 是男人就给我挺住 , 别整天要死要活的 。 ”然而 , 赌徒的终局莫过于赌命 。此前 , 张辉曾目睹一位老哥在“戒赌吧”里直播烧炭自杀 , 也听说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在百货商厦里跳楼 , 坠地前撞上玻璃挡板 , 身躯被拦腰斩截 , “赌到最后连全尸也没保住 。 ”张辉有些唏嘘 。就在群管理员直播喝药的前一天晚上 , 他还私聊了张辉:“兄弟 , 你现在输了多少钱?”张辉回复说:“总共输了2万7 。 ”“我要是输你这点钱 , 做梦都会笑醒 。 ”群管说 。张辉有些生气 。 他经常在同学聚会和戒赌群里听到这句话 , 在他看来 , 这句话多少带着些蔑视的意味 , 他正要发表情包怼回去 , 群管又补上一句:“但对你(一个)学生来说 , 2万7很多了……我手头还有100块 , 现在送给你 , 以后好好念书 , 别再把钱喂给狗庄(庄家)了 。 ”张辉怕其中有诈 , 就没收下 。 自从接触网赌以后 , 他不敢再接受任何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 刚进群时 , 有不少群成员跟他小窗私聊 , 起先是称兄道弟、怒斥狗庄 , 其次是表达关心 , 劝他必须戒赌 , “看到你们这些小孩赌输了这么多 , 我真的很心痛” 。 不久 , 便有人“直奔主题”——称自己的孩子生病了 , 张辉看到孩子的照片和化验单 , 心里一软 , 立刻借出200元 , 不料那位老哥转手就赌掉了 。群管一直没有回音 , 悲伤渐渐笼罩了整个戒赌群 。 成员们纷纷念叨着群管的好 , 有人提议:“要是谁有办法联系到群管的家人就好了 , 大家有的话就捐一点 , 我算过了1月14号是群管头七 , 我们都烧点纸 。 ”“去你妈的 , 群管不会死的 。 ”有位成员骂道 , “他肯定在骗我们 , 吓唬我们 。 ”张辉觉得既伤感又讽刺:这里所有人 , 没人不恨狗代(网赌代理)和骗子 , 现在大家反而希望群管是一个骗子 。不久 , 有人开始在群里忏悔 , 称自己对不起管理员 , 昨天他收了群管的100元红包 , 忍不住去打彩了 , 只用了1分钟 , 就挥霍了这笔特殊的“遗产” 。“那是群管最后的钱 , 我们所有人都没舍得要 , 你活该被狗庄玩死 。 ”有个赌徒被激怒了 。 那个“罪人”先在群里挨了轮番批斗 , 最后被另一位群主踢出了群 。群管生死未卜 , 任何人都猜不出答案 。张辉的情绪有些低落 , 这些年 , 他曾见识过身边不少同为赌狗的同学们的“活法”——许泽为了还债借了套路贷 , 退学后便与张辉断了联系;也有同学复赌 , 寄望于“回血” , 他们和张辉一样 , 不敢跟父母坦白;有个同学想上岸 , 出去做兼职 , 又被骗了几百元的介绍费 , 最后回来复赌……“戒赌太难了 , 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做人又扮鬼 , 坑别人又坑自己 , 半死不活” 。临近除夕 , 张辉退了戒赌群 。戒赌中心的学员们2019年5月 , 我和张辉通了电话 , 张辉问我知不知道上海有个戒赌中心 。 “这个地方真的能帮人戒赌吗?”带着和张辉一样的疑问 , 我和被称为“中国公益反赌第一人”的佀国旗聊了聊 。“从2014年起 , 到我这里的来访者几乎都是沉迷新型赌博 , 也就是网络赌博 , 而且年龄越来越小 。 ”佀国旗的声音在电话里听上去激情澎湃 , “就在你采访的前几个小时 , 我接待了一位初中生 , 才14岁 , 这是我反赌十多年接待的最小的一个” 。十多年前 , 佀国旗的妻子在麻将桌上输了几百万 , 她发誓悔改 , 可第二天又被牌桌黏住了 。 佀国旗盘掉了自己的理发店 , 携妻从家乡濮阳赶赴成都 , 寻找相似的受害家庭 , 彼此鼓励 , 随后他们辗转到了福州 , 如今他的戒赌中心就开在上海的崇明岛上 , “机构牌照是民政局颁发的 , 以我自己的名字命名 。 ”在戒赌中心的日程表里 , 学员在清晨6:40起床 , 7点晨跑 , 结束后开始晨诵国学经典 , 包括《论语》、《道德经》和《朱子家训》 。 8:30用早餐 , 9点正式上课 , 午休后继续学习 , 课程包括心理疏导和行为矫正 。据张辉介绍 , 这些学员中 , 和张辉类似的年轻人不在少数 。一天下午 , 在父母接连的咒骂声中 , 小徐被拖进了佀国旗的办公室 , “当时我看了这个孩子的量表 , 发现他对赌博的依赖程度很高 , 赌博测试一共10条 , 他占了9条” 。还没等佀国旗提问 , 徐妈妈就先开了口∶“这个孩子我们不想要了 。 ”“人别说赌气话、做赌气事 , 你说说这孩子是什么情况?”佀国旗说 。小徐的父母说 , 小徐玩百家乐已经输了100多万了 , 父母前脚刚帮他还了债务 , 转眼他又添一笔新债 。 佀国旗问小徐 , “输了这么多 , 你觉得网络赌博公平吗?”小徐理直气壮 , “我觉得网赌它就是公平的 。 ”佀国旗让他讲讲原因 , 小徐说网络赌博是全国的人都在玩 , 庄家不可能专门追杀他一个人 。“那你觉得百家乐有‘路子’吗?”佀国旗问 , 几乎每个赌博的人都会认为自己很有经验 , 都会总结一些所谓的“牌路” , 比如连庄或连闲(百家乐打牌技巧) 。小徐说自己看“路子”看得很准 , 每次都能判断出开什么 。“那你给我讲讲这个路子是怎么来的?”小徐讲不清楚 , 只好承认有时候自己也怀疑百家乐背后存在猫腻 , “有时候我也能看透庄家的心思 , 什么时候放水 , 什么时候追杀我 , 所以我还是认为自己能赌赢” 。小徐最初玩百家乐赢了不少钱 , 十几万 , 但很快就连本带利输个精光 。 他借贷几十万 , 又献祭给了庄家 。 眼看纸包不住火 , 小徐只得向父母坦白 , 父母虽说怒不可遏 , 但还是帮他还了赌债 , 逼他写了保证书 , 没收了手机 , 把他关在家里 。 可没过几天 , 家里又来了催债电话 , 说小徐在他们那里借了10万 。平白无故添了新债 , 小徐的家人感到莫名其妙——孩子整天在家里待着 , 手机也被没收 , 怎么还会欠债?——在父母的逼问下 , 小徐才坦白 , 说自己还瞒了一笔5万元的“小尾巴” , 想着把这笔债赢回来 。 于是 , 趁有一天母亲去超市购物 , 他就溜进一家手机店 , 借用老板的手机登了自己的支付宝 , 买了一部新手机 , 回家又开始借贷翻本了 。“这说明他的赌瘾很强了 , 因为人在赌博的时候 , 大脑会分泌内啡肽 , 产生一种愉悦感 , 嗜赌成性的人会分泌更多 。 ”佀国旗打了个比方 , “就像吸了毒品 , 欲罢不能 。 ”究其原因 , 小徐说 , 自己今年23岁了 ,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事情做主 。 上什么学校、做什么工作 , 父母全都安排好了 。 只有百家乐 , “我想要押庄就押庄 , 想要闲就买闲 , 我觉得特别有存在感 。 输钱以后 , 我很心疼这些钱 , 但当我看到家人和亲戚都为了我的事去着急 , 我心里其实特别开心 , 终于有人在乎我的存在了” 。“我跟这个小徐太像了 。 ”张辉感叹 , “只有在赌博的时候 , 我才感觉到自己活着 。 ”我也想“谈恋爱”“我在所有人眼里是个透明人 。 ”张辉说自己平常一直寡言少语 , 在大学的社交圈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 和系里同学也半生不熟 , “但我其实很渴望被关注” 。为了对抗复赌的欲念 , 张辉尝试过改变自己的生活 , 想要融入社团的圈子里 。 但许多活动由于他的强行加入 , 气氛迅速变得尴尬 , 久而久之 , 继“闷油瓶”之后 , 他又多了“冷场小王子”的外号 。 他曾经的好友许泽在陷入套路贷后 , 再也没有回学校 , 能跟张辉说得上话的朋友又少了一位 。在生活中被别人忽视 , 在《王者荣耀》的排位赛里被队友臭骂 , “loser的人设就像标签 , 贴在自己的脸上 , 怎么也撕不掉” 。 标签粘得越牢 , 复赌的意念愈加频繁 , 2017年12月下旬 , 张辉选择投降 。张辉过去玩过的赌博网站还在营业 , 分分彩的期数一直在往上走 。 他还记得第一次复赌的时间是凌晨3点多 , 阳台对面的白路灯还亮着 。 张辉钻出被窝 , 哆嗦着拔掉手机充电线 , 输入那个熟悉的网址后 , 他才意识到“北京赛车”和“重庆时时彩”早就已经停盘了 。他在QQ邮箱里翻找 , 找到一则赌场广告 , 张辉输入了网址 , 做了代理的新下线 。“回想起来也挺荒诞 。 ”张辉说 , 那段时间里 , 他一天出入赌场2到3次 , 在赛车游戏里购买9个胆码 , 每个码买11元 , 中奖赢10元左右 , 一次押错就要吐回前几天的全部盈利 , 每次赢20到30元就立即提款 , 当作次日的饭钱 。彩票每天开盘封盘 , 非赢即输 , 花费几个小时盯着10个数字 , 这种行为看上去无聊至极 , 但也给张辉按部就班的生活注入了兴奋剂 , “复赌其实就是用一种无聊抵抗另一种无聊” 。新代理的QQ头像是一张标准的网红脸 , 短发、墨镜和红唇 。 过去 , 张辉收到的好友申请大多都是顶着这样头像的“狗代” , 倒也见惯不怪了 。一天 , 如今这位“爱妃”和他发生了故事 。那是平淡无奇的一天——也是属于大学里“恋爱的季节”的每一天——傍晚 , 张辉坐在学校广场边的石阶上 , 望着一对对情侣从他身旁经过 。 落日余晖中 , 难免让人有些孤单 。 手机QQ响了 , 代理又喊他玩“彩彩”(彩票) , 那晚张辉赢了钱 , 突然心血来潮 , 找代理私聊∶“你叫什么名字?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叫木木 , 你觉得我是男的还是女的?”代理的语音消息是女声 , 听上去和张辉年纪相仿 。“反正也无聊 , 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 ”张辉原以为木木会骂他 , 对方却回复∶“我已经有15个男朋友了 。 ”张辉心知肚明 , 这15个男朋友专业的说法叫“下线” , 难听的说法叫杀猪盘里的“猪” 。 见他没回复 , 木木又发了一条:“你帮我拉10个会员 , 我就做你的女朋友 。 ”张辉坦白说他做不到 , 按照他的“操守” , “赌亦有道 , 只赚狗庄的钱 , 不拉人做赌狗” 。“那你就平常流水打得多一点 , 在群里带一下气氛 , 现在发预测计划的机器人都不管用了 。 ”于是 , 张辉成为了木木的第16个“男朋友” 。 他很满意自己在网赌中实现了社交生活 , 不仅有了个代理女友 , 还和其他赌徒一起讨论号码的走势 , “想想也好笑 , 我的朋友是赌狗 , 我的女朋友是‘狗代’” 。就这样过了三四天 , 到了12月31号那晚 , 系里举办了跨年文艺晚会 , 张辉坐在礼堂的倒数第二排 , 看着舞台上的同学表演 , “台上是闪光的主角 , 我永远是阴影里的小喽啰” , 张辉在QQ空间里发了这条说说 , 木木给他点了赞 , 很快又说:“阿辉 , 重庆时时彩组三(开奖的六个号码均为3个数字一组 , 3个数字中有2个重复的就是组三 , 3个数字均不同就是组六)已经四把没开了 。 ”张辉回到宿舍 , 在群里跟着木木押了几期 , 亏了 。 群成员都是木木的下线 , 一时间怨声载道 , 骂她今天杀猪 。 木木没接话 , 只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跟我买 , 时时彩个位(时时彩按投注号码与中奖号码按位相符情况确定中奖奖级 , 中奖号码从个位对起) , 买138 , 3个号码 。 ”张辉也跟着木木输掉了前几天的盈利 , 在群里跟着说 。 立刻有人嘲讽他 , 时时彩开奖就更加没有规律 , 这样随便买3个号是白白给狗庄送钱 。“你自己看着办吧 , 反正我梭哈了 。 ”张辉晒出自己下注的截图 。倒计时开始 , 胆球飞转 , 张辉深呼吸 , 他不仅梭哈了当月的生活费 , 而且木木还在群里看着 , 这涉及到面子问题 。那一期时时彩的个位刚好开了8 ,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 有时候你押什么就中什么” , 群里满是刷屏的称许 , “女朋友”木木也给他送上飞吻 , 张辉感到异常满足 , “更重要的是 , 看着自己输的钱赢回来 , 一下子绝杀 , 有种复仇的快感” 。群里的氛围被张辉带动起来 , 他退出了网站 , 给木木打语音电话 。 木木接听后 , 破天荒地跟他聊了20分钟 , 他觉得木木很会撩拨人 , 声音很甜 。刚挂电话 , QQ群里又有了骚动 , 原来是有个赌徒赢了5000元 , 提现以后 , 过了半小时还没到账 , 以前提款到账不超过5分钟 。“不可能的呢 , 有个会员赢了99万 , 照样给他下款了 。 ”木木急忙解释 , “要不你再等等 , 把会员账号发我 , 我帮你去催一下客服 。 ”张辉庆幸自己已经提款成功了 , 1800元对他来说并不是小数目 。在赌场赢了钱 , 有个“白富美女友” , 他当晚发了朋友圈自嘲“走上人生巅峰”——虽然他也很清楚 , “女友”的照片是假的 , 到账的1800块也显得不真实 , 很可能会吐出去 。“那阵子赌博并没有带给我快乐 , 反而是身边有个人愿意和我聊天 。 我每天都有讲不完的话 , 中午1点准时跟她聊 , 当然有时候她很冷淡 。 ”“那她都回复什么呢?”我问张辉 。张辉打了“恩”字 , 随后又解释 , “无论我跟她说什么 , 她都回复得很简略 , 就一个字:‘恩 。 ’”后来有一天 , 张辉把盈利放在赌场账户 , 准备次日开赌 , 等到早晨才发现 , 群里已经“爆炸”了——网站打不开了 , 有人@木木 , 但木木并不在线 。“你们听说了吗?”群里某位“知情人士”说 , “最近几天菲律宾好几家台子被警察围了 。 ”“什么被围了 , 就是跑路了呗 , 前几天不是有人提款失败了么?”张辉的盈利被黑了 , 虽然算是不输不赢 , 但他有些想不通:木木是被警察抓了 , 还是跟着赌博公司跑路了?不管怎样 , 木木就这样消失了 , 一大波代理混进群里发注册链接 , 当晚群就被封了 。 张辉失落极了 , 他把好友表里的“美女”狗代们 , 单独列在新的分组里 , 组名取为“后宫佳丽” , 过了一会儿 , 他又把所有佳丽的备注改成“木木” 。“有时候我还是想不通 , 也不知道木木到底是男是女 , 还有他们台子的套路 。 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还想赌……”张辉有些懊丧 , 反问我∶“你想通了吗?”打不败的庄家回顾自己复赌的12天——每天中午1点和木木聊天 , 晚上10点到11:30 , 跟着木木在赌博网站上押注 , 次日下午2:30 , 打开网站查看赌场为他存入的返点——这笔存款按昨日的充值和投注来计算 , 金额在几十到几百不等 , 为的是让赌客再次光临 。“女朋友”没了 , 张辉有段时间不想再碰网赌了 , 但总有个声音像复读机在他的脑子里循环播放∶“再赌一把 , 不管输赢 , 一把就收……”“这就是网赌的可怕之处” , 复赌更像是一种强迫性行为 , 明明不想赌了 , 但在焦虑情绪的驱使下 , 又折返赌场开始下注 , 资金血亏后又加重了焦虑 , 为了缓解 , 只能不断恶性循环 。赌瘾犯了 , 张辉想到了彩爷代理的网站 。 “彩爷”是他过去的“师父” , 给他讲授了五花八门的赌博技巧 , 同时也是“狗代” , 把他推入更大的火坑 。两年前 , 彩爷还在教他“闪电战” , 跟他比较了赌客和赌场各自的优势 , 比如赌客手中的筹码有限 , 而庄家筹码无限;又比如赌场没有情绪 , 且24小时营业 , 而赌客常被情绪操纵 , 精力有限 , 但可以随时离场 , 所以“职业赌徒要做到精明、冷静、果断和稳重 , 控制自己的贪欲和情绪” 。张辉当时很疑惑:“要是能做到这些 , 都能成为赌神了 。 ”“废话 , 凡夫俗子又怎么能赢赌场的钱?”彩爷说 , “你记住 , 学会赌博并不完全是为了赢钱 , 而是让自己学会在极端情绪下如何思考 。 ”当时听了这一席话 , 张辉不禁将彩爷奉若神明 。 后来他才发现 , 其实彩爷说的话在网上都能查到 , 他晒的盈利截图 , 很可能是佀国旗所说的“虚拟分” 。后来 , 张辉在打扫宿舍的时候 , 发现了床底下有一叠积灰的A4纸 , 纸上记满了他曾摘录的赌博理论 。 张辉只看了几行字 , 很快就揉成了纸团 , 扔进垃圾桶 , “打败庄家就是在做梦 。 以前跟木木玩的时候 , 我没想通 , 现在想通了 。 ”张辉说 , “网络赌博可怕的地方 , 就是它让你快乐的同时 , 掩盖掉你过去的心病 。 ”发完这条微信 , 张辉似乎觉得还没说到点子上 , 又追加了一句∶“人很容易‘活明白’ , 但更喜欢‘装糊涂’ 。 ”张辉打算重新戒赌 , 他在网上买了一本《赌博心理治疗》 , 也是当前颇为流行的戒赌类书籍 , 他读后才发现 , 这本书只是写给治疗师的教程 , 并非赌徒的自助手册 。他读得很慢 , 在第3页上划了线∶“我们做事是为了获得某种感受 , 通常这种感受与我们开始选择做该事情时的感受有所不同 。 ”他在旁边做了眉批:“捡钱的感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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