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话浅说|“小称呼”背后“大乾坤”


深话浅说|“小称呼”背后“大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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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是哪位有心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从子女对父母的称呼可以看出两代人的亲密指数,比如“爸”肯定就不如“爸爸”叫得亲切爱得厚实 。
这话让我惭愧万分 。
扪心自问 , 儿子对我的称呼似乎比较随意,他当然是叫过我“爸爸”的,但似乎次数不多,时间大约也只停留在婴儿车和摇篮里 。更多的时候就简单一个字 , 这个字有时候叫出来很短,没有尾巴,像石头蛋子落在地板上——“爸!”干巴,空洞,生涩甚至完全是敷衍,似乎必须履行的某种程序;但有时候叫得温润柔和,不光拖着长长的话音 , 这拖长的话音里似乎还自带抑扬顿挫 。
除了这两个称呼,他有时候也叫我“老爸” , 这称呼当面叫我倒不多,只是在他与他妈的闲聊中,有几次听他这么称呼 。和“老爸”类似的还有“老爹”——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想起这个称呼 , 因为两边的家族并没有谁如此称呼过,大概他觉得好玩吧,越是没人叫过的叫起来更有趣儿,好比老一辈把粪便称为“粑粑” 。
随意便随意呗 , 不论是叫爸还是老爹,只要叫得舒心,温暖和喜欢并不在于字眼,再说了人家并没有直呼名字,更没放肆到拍着肩膀“哥俩好”,记得人家汪曾祺曾写过一篇文章,名字就叫《多年父子成兄弟》?
深话浅说|“小称呼”背后“大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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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他小学二三年级的事儿了 。我和同事老黄在校内假山前坐着闲聊,放了学的儿子和小伙伴打闹追逐 。
“老王 , 老王!”跑在后面的小家伙气喘吁吁 。
我和老黄对望一眼,旋及明白过来 , 老黄不由地拍着我的大腿,笑得弯下了腰 。
人家叫的“老王”分明不是我 , 是我儿子,不到十周岁的儿子 。叫“老王”的小家伙正是小黄,人家也应该是“老黄”了 。
当爹的还不到四十,称一句“老王”都觉得不好意思 。眼前这群牙齿还没有换完的八九岁孩子,竟然混上了“老王”“老黄”的称呼 。
“走,咱也回家,你家‘老王’都放学了 。”
“走吧,老黄,你家‘老黄’估计也饿了 。”
在我们乡村老家 , 当儿女的称呼自己的父亲一律叫“大大” 。只是不同的人叫出来的调儿不同,有的是第一个字眼拖得长 , 后一个似乎只是个缀儿,轻轻一带就煞了尾,而有的则相反,第一个倒像过门,全部的重音落在了第二个字上 。不同的叫法音调也有所不同,第一种叫法前一个字儿音调上扬,后字是轻声;第二种呢,前一字虽然上扬却极短,第二个字儿读成去声音却又拖得很长 。也有极少几家孩子叫“爹”的,没有任何一家孩子叫“爸爸” 。“爸爸”这个词儿似乎专属于城市,如果村里哪家的孩子称呼“爸爸”一定会招来全村人嘲笑,羊群里跑出头驴来硬充大个儿 。
儿时的玩伴中有一个是邻居家亲戚,他是新汶矿上的孩子,不知什么原因长期寄养在亲戚家 , 我们天天野在一起 。他就称呼自己的父亲叫“爸爸”,我们便嘲笑他,羞他,连“大大”也不让他叫,非要让他改称“爹” 。他当然不乐意,急得大叫:“我没爹,没爹!”
各地的方言是挺有意思的,有些方言到现在字典里也找不到对应的字儿,所以只能用拼音代替 , 比如对母亲的称呼,我们叫“nia”,字典里查不到,但叫这个称呼的地方肯定不少 。我曾经认真地琢磨过这个问题,觉得这个音很可能就是“娘”的变音,类似的例子应该不少,再比如两口子被称为“gongmei” , 其实落到规范汉字上大概就是“公母”两个字 , 一公一母配成了对,可不就是两口子?再比如哪家养个下崽的老母猪,当地人没有哪一个称呼老母猪,都习惯称“laomei”,谁家养个“laomei”一窝下了七八个 , 那可能卖不少钱 。
现在的夫妻称呼对方不同人可能有不同方式 , 性格不同,感情浓淡不一,对对方的称呼可能也就千差万别:心肝啦,宝贝啦一类已经太俗,亲爱的也因为网商“亲”的泛滥而变了味儿,爱时尚的年轻人可能花样翻新创造出不少新词儿 。其实也不光现在的年轻人,那个最后被撵到台湾小岛去的蒋委员长和宋美龄,不就互称对方为“达令”么?而张贤亮笔下的马缨花称呼自己的爱人更带有西北女人的朴质与火热——狗狗,肉肉,我是你的狗狗,你是我的肉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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