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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空明话香几
文/谭向东
“
黄庭坚《帐中香》：一穗黄云绕几 ， 深禅相对同参 。
黄庭坚《宝熏》：隐几香一炷 ， 灵台湛空明 。
”香几是古代家具中功能性最为单一的品类 ， 甚至可谓无用之用 。 说到香几 ， 自然绕不开古代香事 。 品香在秦汉之前未闻 ， 唯有兰蕙椒桂而已 ， 即所谓花香 。 汉武帝时 ， 交州及南海诸国纷纷献香贡香 ， 香事奢靡日久 。 史载“隋炀帝除夜火山烧沉香甲煎不计数 ， 海南诸香毕至矣” 。 晚明学者周嘉胄穷二十年之力 ， 辨析各地香材之特性 ， 收集香事典故趣闻 ， 著《香乘》一书 ， 集香文化之大成 。 千年以来形成的香事 ， 渐渐呈现模式化的活动 ， 自然离不开香具 ， 庋置各种香具必不可少香几 。 但专为香事而设的香几 ， 不及其他功能家具的需要迫切 ， 因而香几出现的年代较其他家具晚很多 。 形制成熟的圆香几最早出现在绘画中的 ， 是宋代佚名《拜月图》 ， 以及南宋陈居中《王建宫词图》 ， 两幅画均藏于台北故宫 。 （传为北宋李公麟的《仕女图》 ， 屏前设方香几一枚 ， 但有学者认为此幅系清人所绘 。
宋·佚名 拜月图轴 台北故宫
【王世襄|中国·嘉德2021 | 灵台空明话香几】
南宋 陈居中 《王建宫词图》台北故宫
圆形家具较方形家具费工费料 ， 因此成熟较晚 。 《韩熙载夜宴图》众多家具中 ， 圆形的只有一个鼓架 。 台北故宫藏唐代阎立本《竹林五君图》 ， 一木质坐墩格外显眼 ， 此图若确为唐画 ， 则该坐墩可能是最早出现的圆形家具 。
唐 阎立本 《竹林五君图》局部
有前辈学者认为圆形家具中 ， 唯有香几 ， 从画例及传世实物来看 ， 圆形的比方形的多 。 因其总是四面无依无靠 ， 居中设置 ， 而圆形最适合观赏 。 然笔者查阅大量古代人物肖像画 ， 认为此观点值得商榷 。 明代官宦与贵族的坐像 ， 自明英宗正统初期 ， 像主身后增设一几 ， 上置瓶炉、香盒、莳花 ， 身旁立一侍女 。 明熹宗天启坐像 ， 宝座后侧设两只高几 。
明熹宗天启坐像
这些人物坐像中 ， 多为方几 ， 偶见海棠形几 ， 而圆几则百不一遇 。 从民间的传世黄花梨紫檀数据来看 ， 百余例香几中 ， 圆香几不足二十例 。 这些圆香几 ， 纤细俊俏的占多数 ， 而敦厚拙实者极少见 。 实例如王世襄先生旧藏的铁力五足高束腰圆香几 ， 以厚达两寸的整板做几面 ， 面径61厘米 。
王世襄旧藏铁力高束腰五足托泥香几
收藏家张德祥先生的黄花梨圆香几 ， 高束腰、卷珠足踩珠立于托泥 ， 肩径约56厘米 ， 造型稳重庄严 。
张德祥藏黄花梨圆香几 直径56厘米
香港攻玉山房叶承耀医生 ， 所藏圆几直径67.4厘米 。 考虑到承重的因素 ， 以大理石为面心 。
攻玉山房藏黄花梨理石面圆几直径67.4
王世襄先生认为 ， 这些用材粗大、体量重硕的香几 ， 应是寺庙或家祠中物 ， 焚香之外 ， 兼放法器 。 而从史料来看 ， 这一类香几并非只身处庙宇 。 明万历周嘉胄《香乘》卷十三载：“香范 ， 镂木以为之 ， 以范香尘 ， 为篆文 ， 燃于饮席或佛像前 ， 往往有至二三尺者 。 ”文中所言 ， 即可用于宴饮 ， 也可置于佛前的香范 ， 尺寸常常二三尺之巨 ， 可见用于置放香范的香几 ， 其体量更巨 。 《香乘》同时记载：“古人茶用香料 ， 印作龙凤团 。 香炉制狻猊、凫鸭形 ， 以口出香 。 ”唐代诗人罗隐《寄前宣州窦常侍》：“喷香瑞兽金三尺 ， 舞雪佳人玉一围” 。 说的是香几上的狻猊凫鸭等瑞兽 ， 不但金制 ， 且有三尺大小 ， 亦印证了香几瑞兽的体量巨大 。 明代程氏家族肖像中 ， 不仅香几有圆有方 ， 从身形及家具比例来看 ， 香几的尺寸 ， 比主人所坐的交椅还要阔大 ， 说明大型香几常常出现在古人的日常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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