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岁,他成了儿子的免费保姆( 二 )


刚来燕郊时 , 吴爱芳对一切都还不熟悉 , 只能去楼下的超市买精品菜 , 后来偶然得知附近3公里处有一个大型菜市场 , 蔬菜新鲜价格又低 , 她便每天来回步行6公里去菜市场采购 。
“时间到了 , 我得去接孙女放学了 。 你看 , 我这一上午就买了点菜 , 别的什么也没干 。 ”吴爱芳有些懊恼地说 。
“什么也没干成 。 ”常常是吴爱芳对自己忙碌生活的评价 。
在北京一些公园、社区走访中 , 采访人员充分感受到:老人们与子女共同生活 , 一方面可以有效整合家庭资源 , 共同应对养老和育幼的双重挑战;另一方面 , 当一个随迁老人面临被“连根拔起”的新生活时 , 家庭成员间的摩擦和冲突很可能加剧 。
63岁的韩阿姨告诉采访人员 , 她对儿媳的生活习惯忍无可忍 。 从湖北来到北京帮忙带孙女后 , 平时勤俭节约的韩阿姨对儿媳的“买买买”尤为看不惯 。 实在忍不住了就和儿子唠叨几句 , 儿子劝她看开点 , 不要过问年轻人的事儿 。 她平时做家务、带孩子本来就很累 , 心里的委屈无处诉说 , 老伴又不在身边 , 也没有认识的朋友 , 从不参与社区活动 , 重压之下她就一直想带孙女回湖北生活 。
不适应:语言不通社会隔阂各种困境
从农村来到城里 , 千里迢迢从老家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 老人在帮助子女照看孙辈之余 , 往往对新的生活一时难以适应 。
语言不通 , 是“老漂族”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
“我不太会说普通话 , 有时候出去跟人家聊天的时候 , 别人总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 ”吴爱芳稍显尴尬 。 也因为这一点 , 已经在燕郊生活两年的她依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
吴爱芳偶尔会听说社区里举办文化活动 , 但她从来没有参加过 , “不知道怎么沟通 。 而且太忙了 , 照顾孩子、做完家务也没啥时间了” 。
这一问题在刘氏夫妇身上同样存在 , 两人今年70岁 , 半年前 , 为了照顾独自在北京租房考研的外孙女 , 从河南老家来到北京 , “孩子父母都在忙工作 , 我们老两口在老家也没什么事儿 , 就来北京照顾她” 。
由于语言不通 , 刘氏夫妇刚到北京便遇到不少难题 , “我想买个猪肉三鲜包 , 但卖包子的人听不懂 , 最后我用手指着价目表 , 人家才弄明白” 。
在老家 , 刘氏夫妇每天晚饭后都要去家附近的广场散步 , 跟大家聊天;来到北京后 , 两人很少出门 , 也不喜欢跟人来往 。 “人家都听不懂我讲话 , 自然不愿意跟我说话 , 与其在人堆里像个傻子 , 还不如待在家里不出去 。 ”刘老爷子说 , 他们现在每天都围着孩子转 , 一直忙家务事 , “小区里都是高楼 , 每家都独门独户 , 邻里见面只是打个招呼 , 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 , 所以也谈不上熟悉” 。
吴爱芳对此也深有感触 。 她说:“我们都住高楼里 , 进了屋就关上门 , 邻里之间基本没有交流 , 人际关系比较淡 。 ”
在王燕的母亲看来 , 这个社区10多栋住宅楼里住满了几千人 , 但都是陌生人——由于不会说普通话、不识字 , 在这里 , 她的朋友圈只有儿子、儿媳;能称得上点头之交的邻居只有一个;平均每月在社区遛弯的次数只有一次 。
近两年 , 王燕母亲的心情越来越差 , 屡次想回家乡 , 却说不出口 。 用老人的话来说 , 自己的老母亲尚在 , 却不能尽孝床前 , 特别愧疚 , 但也知道女儿这边需要人手 。 只有面对孙女时 , 她才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
可孩子们回家后 , 王燕母亲又常常感到很失落:“他们回来后 , 要么看电视、玩手机、逗孩子 , 要么还要忙工作 。 我理解 , 他们白天累了一天 , 不想说话很正常 , 但这样的生活确实令人感到煎熬 ,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被判了‘有期徒刑’ ,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刑满’回家 。 ”
智能鸿沟 , 是“老漂族”遇到的第二个难题 。
乘坐电梯、刷码支付 , 这些年轻人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 , 吴爱芳却学习了很久 。 吴爱芳家住在28楼 , 刚来燕郊时 , 她一直不会也不敢独自乘坐电梯 , “不想给孩子添麻烦 , 硬着头皮也得学 , 慢慢地也就学会了” 。
年纪更大的刘氏夫妇至今不会使用智能手机 , 更不懂什么叫刷码支付 , 出门购物仍选择现金支付 。 “外孙女教过我很多次 , 但是我总是记不住 , 教来教去还不如直接使用现金 。 ”说着 , 刘老爷子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 , 里面放着各种零钱硬币 , “你看 , 这些都是我平时攒下来的 , 为了买东西方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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