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滩续梦(散文)( 二 )


我们都沉浸在老友重逢和亲人相见的喜悦中,尤其是说起当年的事情时,大家在欢乐之余,也在感叹着时间的流逝与无情。当年的老师中有两人已经退休,还有一个调到了县里,那个曾经给我送红薯和蔬菜的门卫大叔,在修补房顶时出现了意外,从房子上滑了下来,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而那时负责给师生们做饭的小飞姐,也早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县城……
“现在乡村学校的状况都差不多,最近这两年留守儿童好像突然减少了,家长们能把孩子带在身边的就直接带走了,基本上有能力让孩子去县城上学的都去县城了,去不了县城的,也去了乡里,村里也就剩下这么多娃儿了。”从校长的言谈中,我能看出他对于这所学校未来的焦虑,当年我在的时候,校长曾多次提交要把后面的那一排房子改成幼儿园的设想也一直没有付诸实施,不过房子倒是空出来了。新的教学楼和新的餐厅都已经投入使用,目前正在联系施工队,马上要将操场硬化一下……听到那么多令人振奋的消息,心中还是得到了不少的安慰。
不过当我知道自己是三年来唯一一个坚持下来的支教老师后,不免又顿生一种失落和无奈,我知道一个学妹当初来的就是这个地方,出发前还反复问我相关的注意事项和应该准备的衣装,但她就待了一周就受不了,毕竟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还是一个女生,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乡间生活中多有不便,离开也情有可原。
我知道这里的老师们每个人家里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他们的生活在学校和家庭的两点一线中度过,除了教学之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贾主任的孩子因为小时候的一场车祸留下了后遗症,到现在还没有成家,他自己的母亲也已经八十多岁了,常年卧病在床;许老师的女儿是一个画师,在当地不好找工作,成了“北漂”一族,常年在外地居无定所……世事之无常,或许果如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开篇描述的那样:“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这里我无意对幸与不幸进行多么深入的探寻, 反而更加关注的是这里老师们的作风和人格,如他们一样的乡村教师,在中国有近数百万之多,正是他们这样一个群体用朴实而又厚重的肩膀托起了无数个乡村孩子的大学梦,他们平凡而坚韧,在默默奉献中坚守着自己的使命与初心。
我明天还要去其他地方,继续开展我的工作,尽管大家都极力挽留我一起吃饭,不要走得太急,最终我还是谢绝了大家的好意,并答应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还会再来看望大家,也希望大家有机会能去开封旅游,我一定会盛情接待。但我知道将来包含着太多的不确定性,能不能再来充满了未知,我们在开封相见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然而终究是一份难得的期许和寄托。
傍晚的村庄雾蒙蒙的,雨水遮住了视线,司机师傅打开了广播,《小城故事》的旋律如此美妙,车里的我想象着当年在这里上课时的情景,以及那充满了喜和乐的故事,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温馨的梦境:一个年轻有为的老师,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传道授业,讲台下有几十双渴望求知的眼睛……
来源:《中国青年作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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