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比起强势的嘉靖,“平庸”的隆庆可能更适合大明王朝( 四 )


隆庆对臣僚十分宽容,即便是犯言直谏的言官,他也虚心接纳,他被人诟病的一点,反而是耳根子太软,太容易采纳臣下的意见了,以至于“号令非一、前后背驰”。
隆庆自己是个宽厚之人,但在改革上,他敢于支持刚烈之士,替自己去进行大刀阔斧的整顿,比如重用高拱,比如提拔海瑞。正是在隆庆朝,海瑞登上了他为官生涯的最高峰。
 比起|比起强势的嘉靖,“平庸”的隆庆可能更适合大明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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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
《大明王朝1566》里,张居正说“海瑞是我大明代的一柄利剑”,而海瑞真正发挥作用是在隆庆朝。隆庆三年夏,海瑞被任命为右佥都御使兼应天巡抚,下辖应天、苏州、松江、镇江、常州、徽州、宁国、池州、太平、安庆十府,总督杭州、嘉兴、湖州三地税粮,掌管了明代的赋税重地。这是极为重要的位置,非能臣不能胜任,对明代来说,海瑞并不只是黄仁宇所说的“道德模范”,他曾经是朝廷用来震慑地方缙绅豪强的一个象征。
纵观隆庆的言谈举止,我们能看到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君王形象。隆庆聪慧不如嘉靖,胆识远逊太祖,但一来他敢于放权,二来他能很好地协调皇帝与内阁、司礼监之间的关系,三来,他在大方向上是一个开明的人,所以他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却助推明代政治强势反弹,为明代在构建政治秩序上留下了一笔宝贵遗产。只可惜,万历等君主并没能继承这份遗产,在万历清算张居正后,明代结束了短暂的皇帝与内阁蜜月期,皇权专断再次成为常态。
很多人看万历和爷爷嘉靖一样,几十年不上朝,再看到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等强势阁臣发号施令,以为明中期进入了一个“君消臣长”,甚至阁权威胁到君权的阶段,附比英国的君主立宪,这实际上是一种误解。英国的君主立宪,真正把君主作为礼仪和秩序的象征,削弱他的实权,将行政权归于首相,立法权归议会,秉持着“法律至上”和“有限王权”的基本原则。但明代中期,皇帝仍拥有巨大权力,在没有宰相制约的情况下,士大夫只能通过诸多礼法来约束皇帝,可一旦皇帝想专权,强势的阁臣也无法阻挠,所以夏言身死、张居正晚节不保,嘉靖二十年不上朝,仍能牢牢把控秩序,他们集兵权、财权、释法权、官员任命权等重大权力于一身,懒坐于国家的律法和秩序之上,上文提及的商大节案、张经案,都可见当皇帝想要专断起来,阁臣和律法也无法阻拦,皇帝把琐碎事务下放臣僚,准许内阁规划大局,但内阁仍是皇权的附庸,并不能够真正制约皇权,有明一代的诸多改革、放权,都寄希望于皇帝个人的宽容。
所以隆万大改革的序幕开启于隆庆朝并非偶然,因为隆庆是一个足够宽容、足够信任阁臣的皇帝,这其实也是明朝政治体制的一种无奈,失去宰相,家国不分,没有一套具体的、有章可依的分权制衡制度(尤其是制约皇权),皇帝的残酷、荒唐行为就得不到有效约束,有能力的大臣也不能齐心协力施展自己的才能。同时,正因为皇权过重,士大夫们想要在政坛上大展宏图,不得不对皇帝及其代表极尽谄媚之能事,也不得不寻求抱团、结党,来扩大自己的实际权力。明中后期兴盛的党争,和明朝政治体制设计的先天不足有着莫大关系。
黄宗羲说:“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今也以君为主,天下为客,凡天下之无地而得安宁者,为君也。……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
比起|比起强势的嘉靖,“平庸”的隆庆可能更适合大明王朝】黄宗羲的话,在当时可谓惊世骇俗,但如果回看明朝中期的这段时光,对比嘉靖和隆庆:一个一人独治,天下疲敝;一个宽厚无为,走向中兴。黄宗羲这段“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可谓洞见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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