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彤刚和老婆一下失去了六个儿子,薇薇失去了六个哥哥,一家人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
薇薇没有了哥哥,就没有了哥哥对妹妹那份宠爱,宽让,迁就,没有去处撒娇,那份优越感荡然无存,内心升起无名的孤独和失落。
沈彤刚遭受家庭破灭之灾后,感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归白费,膝下之女薇薇难继家业,其绷鼓手艺向来传男不传女,但他也不想将这一门手艺就此终结,心里萌发了将手艺传给徒弟郑长虎的想法。
郑长虎是无爹无娘的孤儿,三岁那年,沈彤刚收养了他。郑长虎从小就喊沈彤刚和老婆为爹妈,他跟沈彤刚的三儿子同岁,所以外人就把郑长虎叫做“虎三”。虎三寡言少语,但聪敏过人,绷鼓各种技巧,在他手里不在话下,在别人手里总是不能到位,他一看便知,心领神会,轻而易举把鼓绷得圆圆满满。他绷的鼓,外形音质,跟沈彤刚不相上下,几乎乱真。
要想把鼓绷好,必须到鼓场上去混,这样才能了解鼓的好坏,倾听鼓师们真实评价,然后进行技术改良。
鼓锣是天生姊妹,不可缺一。打锣鼓在关山一带十分盛行,下田薅草要打薅草锣鼓,婚丧嫁娶节日寿诞朝山进庙都要打火炮锣鼓,还要伴上笙箫笛管,白天叫阳锣鼓,属红场,晚上叫阴锣鼓,属白场。虎三红场白场都进,鼓打得天旋地转,眼花缭乱,在关山一带,独占鳌头,没人比得过他。虎三有一副天生好嗓子,那嗓音很怪,人们戏称鸡公嗓,无人比拟,无人复制。虎三到十二三岁时,已经是兴山、保康、房县三县有名的歌师鼓师了。
虽然沈彤刚对虎三有恩,但沈彤刚对虎三更是感恩在心。沈彤刚的六个儿子患上天花麻疹,所有绷鼓的师傅徒弟,望而怯步,吓得如鸟兽散,唯独虎三坚守在沈家,不曾离开半步。沈家的六个儿子都是虎三一手收敛装棺,埋土为安的。沈彤刚私下对虎三说,你走远点儿,保一条命吧!虎三说他与六个兄弟视同骨肉,死在沈家是他的荣幸,活在他处是他的耻辱。
沈彤刚一听虎三感恩戴德的话,眼泪一涌而出。
沈彤刚把六个儿子掩埋好,疫情过去,重操绷鼓就业,那些走了的师徒又陆陆续续蹒跚而来,虎三就名正言顺的成为沈家掌门人,里里外外一把手。沈彤刚对虎三称心放心,用得得心应手。
薇薇一天天长大,脸上的微瑕也让红晕掩盖了,脸蛋长得像秋天的红柿子,亮堂堂的,皮肤嫩得跟莲藕样,眼睛珠儿就像山葡萄,晶莹闪亮。特别是那一声嗓子,更是天下一绝。
沈家屋后不远,就是莲花池。莲花池是香溪水和沮水的发源地,关山则是香溪水和沮水的分水岭,向南流进入龙口河,流进香溪水。向北流,流进歇马河,注入沮水。
在香溪水边,曾经出过中国四大美人之一王昭君。在沮水岸边曾经出过十八代楚君王。关山,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
有人预测,在王昭君之后的千年内,一定要出中国的第五大美人,这个预测,人们便把目光投向了沈丽薇。
兴山、保康、房县自发组织五年一届的选美大赛,获得的冠军赏赐给鼓王,鼓王在房县、兴山、保康三县享有崇高的位置。因为“鼓”是乐中之王,三军听令,击鼓为令,击鼓上朝,击鼓退朝。民间更是如此,鼓声一响,百乐开张,鼓声一停,百乐安静。
所以,三县的选美就是为选拔鼓王打基础的。
而本届三县的选美大赛又轮到房县县令当舵主,保康、兴山的县令只是陪衬。选美、选鼓王的规矩十分严格,任何人不得违反。
3
四月间,云锦杜鹃盛开的季节。
三县的美女经过层层选拔汇集在关山千家坪,展开最后的角逐,沈丽薇名列其中。
选拔赛万分隆重,三县的老百姓带着干粮前来看热闹赏美。
为何选美定在千家坪?因为千家坪据三县之间,来往路途都近。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三四月间,千家坪的云锦杜鹃花如火如荼,竞相开放,既可以赏花,又可以赏美女。赏花赏美女同时进行,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选美有着严格的标准和规矩。首先说标准,年龄必须在十五至十八周岁以内,开脸要好,脸上不能有半点瑕疵,五官端正,一眼看上去就舒服,尤其不能要鹰钩鼻子,龅牙,三角眼,黄眼珠子;条子要正,不要罗圈腿、晒胸,丰乳细腰肥臀最好,不要外八字步,手背膀子腿子不能有刀痕烧痕疮疤;不能有狐臭味儿,骚臭味儿;另外加一个条件,就是肚母眼儿要跟兴山脐橙肚母眼儿一模一样。除此之外,一个重要条件必须是处女,外面没有流言蜚语,孝敬父母,邻里关系好,社会公认。其次就是才艺比赛,要能歌善舞,口齿伶俐,有一门独特技艺。还有一条约定,一旦选美成功,必须嫁给鼓王,否则,限制终身不嫁,交由族长监督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