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那年,父母有哪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举动( 三 )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爸坚持送我去学校,坐火车的时候遇到高中同桌,那姑娘性格开朗和我关系特别好,换座换到我身旁,又是喂我吃水果又是和我一起看书,我爸和她妈在对面忧心忡忡地望着我俩,直到她再一次用芊芊细手揪我耳朵的时候,我爸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说:就你这样,岂不是一上大学就要谈恋爱啊?
我说:我高中也没闲着啊。
话音一落,同桌妈妈的脸就黑了,我连忙解释:阿姨,我没和她谈恋爱,她高考考砸跟我没关系……
那中年妇女含着怒意起身,直到下车前才坐回来。
到学校的时候已是下午,天气燥热满身的汗就像在蒸桑拿,学生们熙熙攘攘,我爸迷茫的挠着头,不知道该去哪里,我把行李都放到他脚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就在这里,不要随便走动,我把手续办了就回来。
我爸说:你知道去哪里办手续?
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我的嘴就是路。
走了大概几十米,在食堂的前面有几个女生在推销电话卡,什么三十块钱就能打六十块钱话费,我走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面前,掏钱买了一张卡,我说:学姐,新生应该到哪里办手续?
那姑娘特别热情,把东西往同伴一塞,笑着说:我带你去。
说完那姑娘带我去办入学,领到了被褥、寝室钥匙、食堂饭卡还有军训用的东西,那姑娘一路上讲了很多学校里的轶事,包括澡堂起冲突两裸男出门大战、饭堂打赌一憨憨吃馒头吃进医院、学长把妹失败欲跳河结果臭晕在河边……,让我对未来四年的生活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那学姐和我越来越投机,坐在小卖部的桌子上吃雪糕,学姐还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我心想大学生活真的太自由了,不枉我高三的悬梁刺股,值了!
天色渐黑,就在我和学姐朝校外走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事儿,猛地一拍脑袋说完了,学姐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我把东西一扛对学姐说了句不好意思,一路朝东门口方向狂奔,果不其然,我爸还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探着脑袋东张西望。
我走到他面前,说:都搞定了,把东西放到寝室就行了。
我爸有点不解:怎么这么久?
【上大学的那年,父母有哪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举动】我说:排队的人太多了。
我爸说:哦,怪不得,你的寝室在哪?
看着他无助的眼神,我后退一步,在心里感慨到底咱俩谁是儿子,耐着性子把他带到寝室,一开门就看到一个黑黑壮壮的哥们,他刚把床铺好,甩给我一支烟:兄弟,看来我们是最早到的。
我接过烟刚准备掏火机,看到我爸那谜一样的眼神,讪讪地把烟放到桌子上,对那哥们说:晚上一起吃饭,去校外喝点酒。
矛盾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要请寝室同学去校外吃饭,我爸却坚持要去食堂吃,我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同学第一次见面吃个饭怎么了?
我爸说:这不是钱的事儿。
我说:对,这是气度的事。
那同学见我们在争吵,连忙过来打圆场,说食堂的饭菜也不错,这几天是开学有鱼有肉的,我觉得丢了面子,把东西简单一收冷着脸就下楼,那顿晚饭吃得不怎么开心,全程都没怎么讲话。吃完后我对我爸说:走吧,去校外给你找个旅馆。
我爸摇头:花那钱干嘛,我今晚就在你寝室睡,反正还有空床。
我说:你怎么抠成这样了?住旅馆也才几十块钱。
我爸又是那句话:这不是钱的事儿。
我都快疯了,那时我是年少轻狂还没成熟的小孩子,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觉得别人的爹地要么开奔驰,要么住别墅,咱俩坐着火车风尘仆仆地过来,现在为了省几十块钱和我挤宿舍,那些同学以后怎么看我啊?
我和我爸大吵一架,最后还是拗不过他,那晚他在地板上铺了张凉席,看着我刚发的课本,不一会儿就打起鼾来,我在床上恨得咬牙切齿:明天一早,明天一早你就回去,省得在这给我丢人……
第二天清晨,我爸把我推醒,要我带他逛逛学校。
我不耐烦地拉上被子:有什么好逛的,又不是清华北大。
我爸直接把我拉起来:你怎么这么懒?以后上早自习怎么办?
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咆哮一句:大学没有早自习,靠!
那个黑黑壮壮的哥们被我的声音吓得从床上滚下来,流着哈喇子看我们一眼,艰难地爬上床接着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从心里厌恶这个和我最亲密的男人,在童年时代,他一度是我的英雄,他的巧手给我做了很多玩具,和别人下棋从来没有输过,口里总有我没听过的故事。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优点都慢慢褪色,我只看得到他的沉默,看到他稀薄的收入,看到他对生活的不断妥协。
他早已不是英雄,我在心里悲哀的想。
我非常敷衍的带他在学校逛了一圈,图书馆他想进去,我说我没带卡,教学楼他想进去,我说别人在上课,体育馆他想进去,我说别人锁门了,他说:我刚刚看到有人出来,走走走我们打会乒乓球去。
我垂头丧气地跟他进去,找别人借了副球拍,我意兴阑珊地挥着球拍,还是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全程都是他弯着腰在捡球,半小时后折腾够了,他又要往东边的亭子走,说那边还没逛。
我受够了,连拉带拽的把他带到校门口,说:好了,我也安全到校了,你回去吧。
我爸有点沮丧:我下午的票。
我说:早点去车站等,别误了车。
盛夏的阳光打在我们身上,父与子的中间是一大片阴影。
我爸叹了口气,察觉到了我的不耐烦和嫌弃,他掏出钱包递给我六百块钱:拿着,晚上请你们寝室的同学吃饭,今天应该都到了。
我说:不用。
我爸强硬的把钱塞到我手里,又说了句:待会儿去买盒蚊香,你们寝室蚊子多。
我的心一颤,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分了,他又絮絮叨叨嘱咐了很多,说教学楼离寝室有点远,可以买辆自行车,说食堂七点钟就关门,下课后就快点去吃饭,说超市的东西有点贵,周末可以去校外采购比较省钱……
我眼眶一热,这才明白他坚持在食堂吃饭在寝室睡觉的用意,在我心中他早已不是那个英雄,但在他心中我一直是那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他只能亲身体验我的大学生活,哪怕只有短短半天,才会放下心来。
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当年家里穷没参加高考去读大学,你现在有这个机会,好好学吧。
我爸终于走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往往会做出一些很悲哀的事情,拿着爸妈提供的物质,学着他们不懂的知识,见识他们没见识过的世界,体验他们幻想体验的人生,到头来,却嫌弃他们如此笨拙。
视频里的那个小男孩就像当年的我,他一心想摆脱父母的“控制欲”,却在分别的那一刻明白了,不止是父母需要他的陪伴,他也同样需要父母的爱护,当他放下倔强转身挥手,虽然是分别的时刻,三个人的心却从未如此亲近过。



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生活片段,这个支付宝开学季的视频还是打动了我的心,他让我想到自己的遗憾,当年父亲落寞离开的时候,我没有挥手和他告别。
成长,让我们分别。
分别,也让我们成长。
现在的我,也到了当父亲的年纪,明白了面对生活的难处,有时候会扪心自问,如果处在父亲当年的境地,我能否做得比他更好?我慢慢理解了父亲,我们经常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我不再把他当英雄,他也不再把我当小孩子。
盛夏的阳光洒下来,父与子的中间再无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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