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莫也,生前没能看到的这份情谊

作者:丁芝萍编辑:黄微 画家莫也,生前没能看到的这份情谊
(图:莫也年轻时的模样)编者按:“没能让她生前看到我对她的那份情谊 , 深感遗憾” 。 这是丁芝萍在这篇文章中的深深叹息 。 她与莫也相识多年 , 却只见过一面 。 在仅仅两天时间里 , 她俩把一生的故事都讲完了 , 可谓神交 。 2020年10月30日清晨 , 著名学者丁芝萍女士即兴写下这篇长文以表达对好友的怀念 。女友莫也于2016年7月23日凌晨因肺癌呼吸衰竭于厦门逝世 , 迄今已四个年头 。 近日微友转来一篇署名滕昆撰文“假如爱有天意” , 触动了我对逝者的情愫 , 特撰此文以表怀念 。虽是同乡 , 结缘却姗姗来迟 。 十多年前 , 笔者因编撰一部家乡书画 , 函约各地宜宾籍书画家的简历及作品 , 收到了远在厦门的莫也寄来的个人画集 , 并与之有过一次电话沟通 。 千里之外传来的声音很年轻 , 活泼 , 爽直 , 很宜宾的 。 我俩没有初次会话的生涩感 , 谈得似老熟人般地随意而坦诚 。翻开《当代中国油画家·莫也油画作品》 , 眼前倏地一亮 , 几乎惊呼起来:这就是色彩!这就是女人!深邃冷隽的创作意旨 , 心智涵容之精神奇葩 。 画家本身就是一件佳作 。 迄今一直保持着对莫也的钦敬和关注 。 画家莫也,生前没能看到的这份情谊
只因一部接一部书的采撷编撰 , 营营碌碌地忙 , 无暇他顾 , 也就疏于问候 , 不觉到了2014年 , 突然传来莫也得病的信息 , 不禁揪心而牵挂 。 伴随着现代工业文明而衍生的现代病 , 多而奇 , 不时见到或听到身边的亲朋熟人 , 谁谁“癌”了 , 谁谁又“癌”了 , 已见惯不惊 。 但这毕竟不是寻常小疾 , 需要专家诠释并攻克的课题 , 岂能掉以轻心?关切与紧迫感促成了那次厦门之行 。 画家莫也,生前没能看到的这份情谊
葳蕤灿然的三角梅与婀娜于枝蔓中的紫荆花交相辉映 , 将坐落于海滨的厦大装点得春意盎然 。 这是个美丽而宜居的地方 , 难怪已定居北京的莫也选择回厦大养病 。刚做过化疗的莫也 , 除了跟照片形象有点差异 , 状态出乎意外地好 , 显然莫也表现得很坚强 。 然而 , 有人说女人的坚强是硬撑的 , 心里最柔弱地方只有自己知道 。 画家莫也,生前没能看到的这份情谊
几句寒暄后便切入正题 。淡定、平和的莫也说是平日身体很好 , 很乐观 , 做事风风火火 , 一会儿飞到这里那里 , 繁忙而快乐着;下课后哼着歌儿跳梭梭地回到家 。 之前根本就没什么症兆 , 偶然陪朋友去体检才查出来的 。 当得知“癌”了 , 没有掉泪 , 亲自去取回化验单 。 我说 , 早知这样 , 就不该去查 。 莫也说 , 我是个活得明明白白的人 , 晓得真相后正视 , 积极去治疗;不像有些心胸狭窄的人 , 便得忧郁症 , 甚至还想寻短 。 病中的莫也还坚持画画 , 除了习惯性 , 恐怕也是为着卖画挣钱 , 每月进口药要花去五六万是不能报销的 。 我只能说 , 让自己生活常态化也好 ,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 只是不要太累 。莫也坦然道 , 我一生很顺 , 很太平 , 多年来 , 画也卖得好 , 在北京购置了价值两千余万的别墅 , 与女儿各自都有车…… 。 生活太美了 , 活着多好啊!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啊!——莫也发自灵魂深处的感慨令人触动 。(图:莫也在厦门凤凰山庄)可圈可点的家世宜宾冯氏曾是望族 , 溯其渊源 , 作为冯氏子孙的莫也们却知之甚少 。 众所周知的原因 , 那些年 , 祠堂毁掉了 , 族谱烧掉了 , 父母对本应自豪的家世却讳莫如深 , 以至子女们无法弄清自己的出处 。 笔者对宜宾大姓家族资料有所搜集 , 一位八十多岁的冯裕椿老人与莫也父亲是宗亲 , 说是冯氏祖籍在陕西洛南县(山阳县) , 冯氏先祖冯云建是明朝末年的总兵 , 平定献忠之乱后屯兵于宜宾南岸 。 经战火、瘟疫肆虐后的南岸荒无人迹 , 部队留下来屯田开发 , 成了宜宾移民 。 冯氏族人虽没出王公贵胄之尊 , 也不乏官绅文人义士 。 宜宾文献有载:辛亥革命熊克武领导的宜宾起义 , 冯氏子弟不仅是参与的主心骨 , 南岸冯家坝还是起事的大本营 , 在冯氏大院里制造过炸弹等武器;抗日战争中抵御外辱有冯氏子弟勇敢地奔赴前线…..冯裕椿还提到 , 莫也的祖父冯子君 , 排行老三 , 清末民初曾任庆符县知县 , 开明廉政 。 莫也的父亲冯裕泰(亦名冯文光) , 中央警官学校毕业 , 曾在重庆国民党公安局任职 , 1949年随部投诚 , 分配到重庆税务局 , 婚后返回家乡宜宾 。 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月 , 冯父历次政治运动中都难以幸免 , “四清”中被贬调到街道工业的小五金厂 。 夫人莫学勇 , 生得漂亮 , 在二轻局属下的塑料厂任会计 , 是位贤能坚强的女人……沉默的父亲 快乐的母亲言及父母 , 莫也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 见到过父亲的戎装照 , 高大、帅气 , 军校毕业 , 还当过翻译 , 只是口语不太标准 , 说的是川英或宜宾英语吧 。 父亲当年回乡 , 亲朋去码头迎接 , 骑着白马绕城一周 。 大讲阶级斗争年月 , 父亲的家庭出身及旧军人的历史给家人带来厄运 , 为着子女的前程 , 父母假离婚 , 子女随母姓 。 文革武斗期间 , 下到五金厂当工人的父亲被强迫打造钢钎(冷兵器) , 因此 , 武斗结束后在其历史反革命的帽子上又加上现行反革命的头衔 。 父亲总是表现得逆来顺受 , 脾气好得已没有脾气 , 在家里也没有主意 , 全凭母亲定夺 。 正如莫也的中学同学赵某回忆:“她(莫也)爸爸永远是一个神秘人物 , 给我的印象是沉默寡言 , 极少与人交谈 , 我甚至从未与她爸有任何交流 。 常见她爸妈之间说话轻言细语 , 却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 也许是遭遇坎坷不幸 , 也许是社会压抑所致 , 而她也从不谈起爸的事情 。 ”“妈妈是个快乐的人 , 那么热爱生活——”莫也说到母亲 , 语调也变得快乐起来 。 外祖父是穷教书匠 , 母亲是独女 。 母亲很漂亮 , 很优雅 , 听说当年杨森都看得起 , 还想娶母亲 。 母亲特有上进心 , 考试成绩如是比期望的差0.5分都会伤心得哭一场 。 她几乎是靠奖学金读完大学 。 同济大学(抗战时期内迁至宜宾李庄)文科毕业 , 校花 , 文章也写得好 , 我们子女没人能赶得上 , 难字、错别字都得向母亲请教 。 母亲鼓励子女好学上进 , 只要是有意义的事都会竭力支持 。 莫也喜欢画画并有所成就的今天 , 母亲功不可没 。母亲的快乐与开明感染着一家 , 虽然贫穷但不失温馨 。 子女们从小就有着个人空间 , 思想言行可自由自在地翱翔 。 老小说话都挺风趣 , 互侃为乐 , 子女都取有绰号 , 长子叫“大鬼” , 二女、幺女叫“二鬼”“三鬼” 。 母亲与钟爱的幺女有好多龙门阵要摆 , 母女俩躺在被窝里 , 夜半都在笑 。 母亲很有亲和力 , 相与的几位朋友或同事 , 终身都不离不弃 , 子女的同学都给母亲说得拢 。 赵同学回忆:“她妈妈谈吐优雅、举止斯文 , 十分健谈 , 且具文化人气质 。 妈妈说话妙语连珠、幽默风趣 , 富有哲理 , 常常逗得我们开怀大笑 。 她妈妈做会计工作 , 能力强、业务精 , 待人特别友善真诚而受人尊敬 。 ”母亲几乎是一人担当起家庭担子 , 她的乐观使得经济窘困和政治压力都变得无足轻重;她的贤能和智慧使得家人相对平安地渡过了那些阴霾的岁月 。莫也是个孝女 , 安定后的她将父母接到厦门养老 , 一对患难夫妻终于在暮年重续恩爱 , 一家老小共享天伦之乐 。 母亲和父亲先后于2003年和2004年去世 。 “外公外婆去世后她因为想念有时流出我不常见到的眼泪 , 那是人上了年纪后才有的感伤 , 那时候我觉得她是个无助的大孩子”(莫芷) 。


推荐阅读